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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笑道:“當時只有我和你呀,難不成還有鬼跟我說話嗎?”

  老瞎子這才注意到,陸長亭的口吻成熟了許多。他將陸長亭從頭打量到了腳,心底越看越覺得驚疑。這娃子,什麼時候換了這樣一身,瞧上去哪裡還像是小乞兒?說像是正經人家的小少爺,那也是有人信的。

  還不待老瞎子將疑惑說出口來,陸長亭就已經先開口了。

  “瞎子,我來幫你吧。”

  老瞎子揚起眉,“你能幫我什麼?”言語間滿是不信任。

  “今日不就幫上你的忙了嗎?”陸長亭也不惱,臉上的笑容反而愈加燦爛了,“今後不如便由我來告知你該如何做,你便在人前充當半仙。賺了錢,你也分我,如何?”

  老瞎子眉毛揚得更高了,“你想什麼呢?才幾歲就想著做生意了?毛都沒長齊的娃子,還敢妄言了!”

  “你慢慢想呀,想好了再做決定呀,我去睡覺了。”陸長亭打了個呵欠,去打了水匆匆洗漱完,然後便躺倒在了破爛的木床上。他知道,用不了幾日,老瞎子便會回來找他。

  九歲之齡便擅風水是奇怪,但奇怪又如何?都沒真金白銀重要。

  有一就有二,那老瞎子收到手的錢,終究是都捨不得吐出來的。

  老瞎子搖晃著頭,出了破屋,他並不以為意,還暗中罵了句,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

  但老瞎子怎麼也沒想到,他回頭來找陸長亭的這一日,竟是來得這樣快!

  乞丐堆里出來的,都是窮怕了的,到了手的錢就捨不得還回去,老瞎子也一樣。他又接了個活兒。這次僱主還是上回那家人推薦了他之後,方才找到他的。

  這回的事,也十分離奇。這回的僱主是個開成衣鋪子的,近來他和他的夥計,出入鋪子時,要麼就是在門檻摔一跤,要麼就是在門前被異物砸了頭……一回兩回也就罷了,這每天都來上一回,那成衣鋪的掌柜,如何能不驚?

  但老瞎子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苦著臉到了陸長亭跟前,將此事細細與陸長亭說了。

  “此事簡單。”陸長亭舔了舔手裡的糖葫蘆,小聲說。

  老瞎子見他這般不放在心上,沒好氣地道:“你才多少錢?就這樣花費?當心被其他人瞧見了,不僅搶了你的糖,還要搶你衣裳!”

  “你說那掌柜是開成衣鋪的?”陸長亭直接岔開了話題,掌握了主動權。

  老瞎子點點頭。

  “那正好,待事成,你讓他給我們做兩身衣裳。”陸長亭心情挺愉悅的,省錢了,多好!

  老瞎子卻咬咬牙,戳了戳陸長亭的腦袋,“你就那麼相信,你能解決?”

  “能!”陸長亭吧唧咬掉了最後一顆糖葫蘆,然後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去瞧瞧。”

  老瞎子只得跟了上去。

  沒過一會兒,他們便站在了那成衣鋪的對面。

  陸長亭站在那裡動也不動,老瞎子憋不住了,問他:“你做什麼呢?”

  “我在等那鋪子裡的掌柜和夥計。”

  “進去喚他們不就成了嗎?”

  陸長亭搖搖頭,但緊接著他的雙眼就亮了亮,老瞎子好奇他看見了什麼,便順著望了過去。然後便瞧見,那掌柜的從鋪子裡出來,才堪堪踏出門檻,就猛地摔了下去。

  老瞎子連忙走了過去。

  而陸長亭卻站在原地,抬起了頭,環視四周。

  方才那掌柜的摔下去時,他隱約瞧見有道金光閃過。

  老瞎子走過去扶起了掌柜,一回頭,見陸長亭還站在那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哎喲這小娃子肯定是被嚇住了吧?早讓他不要說大話了。

  而陸長亭此時卻站在對面,沖老瞎子勾了勾手。

  他想他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無非就是屋有沖煞罷了。

  第004章

  老瞎子本是不想過去的,但是一瞧陸長亭孤零零地站在那兒,又覺得自己應當心軟一回,於是最終還是走上了前去。

  不待那老瞎子嘲諷出口,陸長亭就已經先道:“方才那掌柜的摔倒之時,你可曾瞧見半空中一道金光閃過?”

  老瞎子聽罷,沒好氣地道:“難不成你要說是佛光照過來了嗎?莫扯這些瞎話。”

  “誰說那是佛光了?”陸長亭抬手向上一指,“你且看那是什麼?”

  老瞎子不情願地抻長了脖子,費勁兒地向上望去。

  嗬!

  可不是一道金光自眼前閃過麼?老瞎子險些被晃花了眼。

  “那……那是什麼?”老瞎子趕緊捂了捂眼,他從眼fèng里往陸長亭看去的時候,滿滿都是震驚。

  “那是一面銅鏡。”陸長亭頓了頓,才道:“鏡可擋煞,也可通靈。”

  “既是擋煞,那跟這面銅鏡有何關係?若有什麼煞氣,不是都被擋走了麼?”老瞎子不解地道。

  “是被擋走了啊。”陸長亭往上指了指,“但,卻是從這裡,將煞氣,擋到了對面去。”陸長亭又指了指對面,正是那家成衣鋪。

  老瞎子聽罷,覺得有些驚駭,忙朝前走了幾步,他轉頭看了看那反she日光的銅鏡,又瞧了瞧對面的成衣鋪,他終於發覺到,那銅鏡掛著的角度,恰巧是對著成衣鋪的。

  “這……”老瞎子在驚駭過後,慢慢浮動起了喜色,他拔腿就要走,“那我這便說與那掌柜的聽!”

  “先莫要急。”陸長亭擺了擺手指。

  老瞎子不自覺地盯住了他的手指,腳步也隨之頓住了。

  “最關鍵之處不在於此,你可知那煞從何處起?”陸長亭問道。

  老瞎子急得不行,“我自是不知的!你若知曉,快快說出來!”

  陸長亭本就是故意讓老瞎子急上一急,之前他那樣慡快地和老瞎子說了解決辦法,那是為了還老瞎子的恩情,現在他卻是要和老瞎子合作,當然得多耍個心眼兒。

  “那煞氣是從那兒起的。”

  老瞎子又順著一看,這次指的不正是成衣鋪麼?

  “煞氣是從成衣鋪起的?”

  陸長亭點頭,“好了,現在你可以去與那掌柜的說了。”

  老瞎子依舊焦急不減,“你這也未說完是如何起的啊?”

  陸長亭又歪了歪頭,毫不客氣地利用著自己這張稚嫩小臉的優勢,微笑道:“那掌柜的也會這樣問你,但他給你錢,本來就只為了知曉他們為何頻頻在鋪子門口出意外啊。”

  老瞎子恍然大悟,那掌柜聽完後必然也如他一般心急,到時候為了得知煞氣如何起的,便會再拿出錢來。

  這狗兒小小年紀……怎的如此精明?老瞎子終於覺得,自己應當對這娃子重新審視了。

  老瞎子走過去與那掌柜說了,沒一會兒,陸長亭便瞧見掌柜站在鋪子裡,往老瞎子懷中又塞了些錢。等老瞎子再往回走的時候,那步履都輕快了許多。

  他高興地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都快生生擠出一朵jú花來了。

  “現在能說那煞氣是如何起的了吧?”

  “你看那兒。”

  老瞎子盯得眼睛都花了,卻什麼也沒能瞧出來,“那全是瓦片啊……”

  “就是瓦片。你看那一摞瓦,滑到屋檐邊上了,碎裂的瓦片角尖銳,又朝向這面,自然形成了沖煞,不過這並非什麼了不得的沖煞。”

  “這……這也能成煞?”

  “為何不能?”陸長亭道,“形成沖煞的原因,要麼是天生地形有缺陷,要麼便是原本好好的風水,一旦亂了一點,那就可能成煞。這便是後一種了,且它成煞也是有好處的。”

  “煞氣還有好處?”老瞎子被他說得糊塗了。

  “那摞瓦若是砸下來,砸中了客人,你說嚴重嗎?”

  老瞎子光是想像一下便覺得不得了。若是砸了人,掌柜要賠錢不說,以後這成衣鋪還有人敢來嗎?而且若是砸死了人,那麻煩就更大了!

  “你再看,它如今還未砸下來,只是先成了煞,對面的鋪子掌柜有所察覺,掛上銅鏡,於是成衣鋪掌柜和夥計多摔了幾次跤,又被異物不輕不重地砸了幾次腦袋,你看,哪個更嚴重?”

  老瞎子心中已然分出了輕重。

  掌柜和夥計摔幾次,都不及砸中客人來得嚴重。掌柜和夥計平地摔好幾次,反倒引得一些好奇的客人過來瞧。

  “這煞氣為何就不能看作是種預警呢?”

  老瞎子這回徹底被陸長亭說服了,等他朝著掌柜再度走過去,準備與他解釋煞氣時,老瞎子猛地反應過來,他這……似乎還、還比不過一個小孩兒?竟然全程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不過老瞎子的滿腔鬱悶,在又拿到二十來個銅板之後全部消散了。

  老瞎子捏著袖中的銅板,和陸長亭慢吞吞地往回走著。

  他的目光溜過兩旁的鋪子,總覺得瞧哪裡都是錢。可……若沒有狗兒,那便什麼錢都變不出來!

  老瞎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錢在心底占了上風,他轉頭道:“狗兒娃子,你細著與我說說,這要怎麼個合作法兒?”

  陸長亭嘴角微微一翹。

  終於上鉤了!

  陸長亭早就將一切在心底都籌劃好了,趁熱打鐵,他與老瞎子定下了合作的規矩,他在背後指導老瞎子,老瞎子便在前方裝逼。二人合作,賺到錢後對半分。

  洪武八年,恢復上輩子記憶的陸長亭,開始走上了通往小康生活的道路。

  這一合作,便是整整一年。

  ————

  洪武九年。

  一行長長的車隊抵達了中都。

  進城的時候,有輛馬車的車簾被掀了起來。

  那掀帘子的手,骨節分明,好看得很。

  待帘子完全掀起時,城門口的守衛方才看清裡頭的模樣。

  那馬車裡坐著個少年,少年姿容俊美,身著赤色圓領袍,領部綴以白色,衣身兩側有雙擺,腰間束以玉帶銙。

  少年注意到了守衛打量的目光,登時便冷冰冰地回望了過去。

  那守衛忙低下了頭,待這一行車隊緩緩行過之後,守衛捏了捏掌心,竟是驚出了一手汗來。

  他方才是看錯了嗎?

  那少年肩上隱隱躍動著兩團金色。

  第005章

  紙糊的破爛窗戶被一陣風吹開,涼意侵襲而來,躺在床上的陸長亭,不自覺地緊了緊被子。他懶洋洋的,並不大想在此時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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