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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到來,我深深地明白這點,然後,每天的每天,都是寶貝死亡的景象,各種各種死亡方式,同樣的沒有呼吸的寶貝。

  寶貝上一刻還在開心地笑,下一刻就可能毫無生息地躺在我的懷裡,不再醒來。

  再次找到那個預言師,他給出同樣的預言。我激烈地否認、質疑、憂傷、煩躁、憤怒、威脅,然後癱倒在地。

  這件事藏在心裡越久,我的精神越脆弱。直到寶貝差點闖入書房,我狠狠地訓一頓他,在崩潰和絕望的邊緣,在尖銳高亢的說教聲中,我做了個決定。

  我要把寶貝送人。

  生活如此殘酷,我可以努力做很多事防止預言的實現,只有死亡,不可預知它以何種方式降臨到我的寶貝身上。若可以,若真的可以,我願用我的生命交換這預言的不成為現實。

  又找到預言師,才發現,他已經死了。自盡,用吃剩的磨尖的骨頭插入心臟。血流遍地,我有些茫然。生離和死別,我的寶貝,若我真的要與你分開,讓我來替你做決定。若是選擇錯了,寶貝,責怪我好了。

  我去了花國,密談。花國的國王答應先看看寶貝再說,然後帶著玩味的笑容嘲笑著我,我只想狠狠地在他臉上踩上一腳。

  花國的國王見到寶貝了,同意好好待他,封寶貝為皇后,條件是親自給寶貝舉行成人禮。寶貝那麼可愛。

  寶貝知道這件事,來找我。我是不是失去寶貝了?是不是?

  門口傳來惜之的聲音:"皇上,還沒找到。"

  洗澡。

  我踏入浴室,用寶貝的香香的稱為"浴液"的洗澡,周身遍布寶貝的香味。

  夜深,該睡覺了,我上床,自然地把胳膊攤開,寶貝喜歡枕著胳膊睡。寶貝喜歡睡前說說話,寶貝喜歡睡前親我一下,寶貝喜歡蜷在我懷裡,寶貝喜歡……,寶貝……

  一天結束了。

  直到寶貝生日的那天,我擔心地不能入睡,習慣地撫摸印記。印記不見了。我撕開衣服,印記不見了。

  我的寶貝,死了?

  夢隕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漫長的空白之中清醒。張開眸子,所見一片血紅。

  我這是怎麼了?g

  過往的一幕幕快速在眼前掠過。我使用的禁術成功了?察看自己的身子,好像已經是個成年人。左手也神奇地長出來,與右手一般無二。

  撩起被我撐壞的衣服。咦,不見了?我足足花費三天把血肉完美地剔掉剩下一個小骨頭爪子後掛在胸口的左手不見鳥?禁術真有用,儘管付出的代價極其慘痛。

  禁術是自古流傳下來的,據說是一本入魔的書。我看中它,主要就是不想被人壓在身下,現在想來,也沒什麼,只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被背叛,被傷害,實在是沒了那個心情。然後,與所有流俗的情節一樣,我在皇宮裡發現書的上半本,在蕭屠的書房裡發現下半本,就碰碰運氣了。

  抓抓長到屁股後面奇長無比的頭髮,猶豫一下,伸手觸摸那一片血紅。

  這個是血,鮮血,從我血管里流出的血。聞著鐵鏽般的味道,觸手的溫熱,讓我心裡泛出一片殺機。體內的魔力開始奔騰,太不可思議,我的身體成為魔力的容器,可以吸收大自然的魔力……,貌似,我無敵了。

  操,這麼狗血的劇情被我遇上了。無聊……

  心裡清楚地知道:無聊。可是身體卻在興奮地顫抖:呼吸吧,大口吸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口空氣,呼吸自己的生命。我活過來了,艱辛地、卑微地活著,終於活到揚眉吐氣的一刻。還等什麼呢?動手吧,把卑微地伏在腳下的人類捏死,就像螞蟻一樣。來吧,盡情地呼吸,享受權利帶來的快感,讓鮮血塗滿大地,讓慘叫哀號迴蕩在天地間。

  "鐺",外面傳來的聲音打斷我的快感。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無語……,這就是入魔呢?怎麼好像是通過自我催眠造出心理高cháo?

  不過,我該可以拽了,不是?

  任破爛的衣服掛在身上,神情卻似穿著最奢侈的衣服,我帶著欠扁的微笑,晃蕩晃蕩從結界裡走出來。

  入眼是一片整潔。一片整潔的房子裡放著大大小小的酒壺,中間跪著一個人。

  我走上前,用腳勾勾淳:"咋了?尾巴被夾了?"淳隨著我的腳倒在地上,臉頰竟然深深地凹進去。我狠狠地打了個寒顫,鬼呀。

  我拿了旁邊的酒壺,把一壺酒都倒在他的臉上。

  他的睫毛抖抖,算是張開眼了:"主人。"

  忽然,我覺得自己有點憤怒:"操,我在結界裡呆了多久?你又是怎麼弄成這幅鳥樣的?"淳卻是虛弱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要不是看他一幅要死的樣子,我現在都會一腳踹上去:"回答我的問題。"淳依然盯盯地看著我:"主人長大了,卻還是……"話未說完,頭往左邊一歪。

  我顫抖了手,探向他的鼻息,心楸成一團。做殺手這麼久,別的沒學會,只是那些被殺的人,上一刻還活著,下一刻就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口的銀針,倒地死去。想來,他們都是壓根沒有想過,死亡如此忽然地降臨。倘若明白了人是隨時可能死的,他們的人生應該會少了許多遺憾吧。

  可是,如果淳就這麼……,死去。不會的。顫抖的手摸上他的鼻……,操,原來是暈過去了。

  長呼出一口氣,把淳像麻袋一樣扛在身上,找個有經驗的人看看。活蹦亂跳的那麼個人,咋就生生地整成這麼個樣子呢?

  來到蕭屠的門口,大腳一踹,門就"吧唧"一聲,倒了。我騰出左手,摸摸鼻子,什麼時候力氣變大了?

  蕭屠坐在書桌後,抬頭看我,狠狠地吃了一驚。然後,卻笑了。說:"你來了。"我摸摸鼻子,我應該是變了樣子,怎麼這麼快就被認出了?上前,把書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輕輕地把淳放上去,開口:"我知道你雖然不是很精通醫術,但是若有些疑難怪病的,還是找你比較好。"蕭屠還在貪婪地看著我的模樣。操,那個專注樣,跟個綠頭蒼蠅看見一坨屎一樣。我是摸了摸臉,尋思著要不要把這張臉劃花,省得沾惹些噁心的目光。

  蕭屠一笑:"你果然是隱瞞了真正的模樣。"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你看不看病?"

  蕭屠又笑了笑,仔細檢查淳,肯定地對我說:"他沒事。""沒事?你看看他那幅模樣,半死不活的,哪裡像沒事?""不是像沒事,是真的沒事。至於他為什麼那幅模樣,你能不知道?你在結界裡整整呆了七天。這七天,你一直在裡面哀號,知道不?哀號,就是我曾經用最狠最多最悲慘的手段對付的一個叛徒,也沒你叫得慘。你到底是打哪來的鐵石心腸?怎麼就能對自己那麼狠?"我在裡面有那麼悽慘麼?反正我是不記得了。不過,蕭屠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皺皺眉,我說:"關你屁事,你是最沒有資格說我的那個。"本以為他會憤怒地提醒我:吃的是他的,穿的也是他的。卻發現他閉上嘴,慘白的臉更加慘白,一語不發。

  淳沒事就好了,我抱著淳,越過他,回家了。

  現實

  回屋,把淳放在床上安頓好,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開門,原來是蕭屠,我有些不悅,不想和他再扯上關係。他見我,卻笑著說:"估計你沒有準備大點的衣服,我給你送些過來。"我接過衣服,他問我:"你是使用禁書才長大的,對麼?別忘了,這書可是我書房裡的。"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身上有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本書,其實我只有半本。卻是被你誤打誤撞……唉!"他狹長的眼睛看著我:"你……,你是不是想死?"我瞪著他:"你才想死呢。"

  他還是看著我:"我不是罵你。你當時是不是存了死的念頭?"我一陣心虛,卻微微地靠近他。現在我比他略高點,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發現無論他是怎麼樣冷酷無情的一個人,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罷了。他又不看我了,頭轉過一邊,看著地上,露出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的耳垂,誘引我。

  天氣不熱,我竟覺得嗓子發乾,吞吞唾沫,卻不知怎的想起遠在皇宮的那個男人,回屋的時候,聽人說他已經大婚了,日子過得挺滋潤的。便隨意地說:"我這種人,活得只剩下自己了。若是連自己也不想活,死後,那些偶爾的自認為愛著我的人,便一邊乾嚎幾聲,一邊繼續愛上別人,沒幾天,我就成了那種人生活里的一場風花雪夜,生活過得無聊了、心情煩躁了,我就被他們從棺材裡挖出來,叨念幾聲,最愛呀,初戀呀,迷戀呀,一些一些的話,然後,生活在繼續。死去的人,又哪能比得上陪在身邊耳磨絲纏的枕邊人。愛,也不過如此。"蕭屠想是被我難得一見的感慨嚇著了,罕見地一撇嘴。也不知是哭是笑,樣子苦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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