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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於他而言,皆無所謂。他不需要在那之前的曾經,唐景虛便是他的依託,便是他的過去。
只是,後半段那煩擾了他十餘載的夢境每每想起,就會讓他膽戰心驚,前夢是真,後夢呢?真假難辨,著實心煩意亂。
殷憐生深吸口氣,緩緩合上眼帘。他知道,自己不知何時對師父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明明卯足了勁兒,拼了命地想要掐掉,但無論怎麼努力,都只是徒勞。
沒用,斬不斷,只會心亂……
唐景虛這一覺睡得舒坦,一睜開眼,殷憐生俊朗的臉近在咫尺,他眉頭微皺,薄唇緊抿,呼吸紊亂,似是睡得極不安穩。
知他准又夢魘纏身,唐景虛小心翼翼地抬手環過他的腰身,輕輕地順了順他的背。
下一刻,殷憐生驀地睜開了眼,唐景虛動作一僵剛想說些什麼,一瞬間卻似乎看到了他眼眸中的重瞳,心下一驚,全然不顧他的驚訝,猛地翻身壓在他身上,用膝蓋壓住他欲將自己推開的手,伸手扒拉著他的眼皮,湊近仔細查看了一番,不見異色,才鬆了口氣。
「師父……」
見殷憐生滿臉通紅地看著自己,唐景虛勾唇,兩手撐在他臉側,又湊近了些,鼻尖幾乎碰觸,笑了笑,見他撇開臉、雙目緊閉,便湊到了他耳邊,壓低了嗓子調侃道:「有反應啊,看來憐生真長大了。」
察覺殷憐生的喘息愈發急促,甚至帶著明顯的顫抖,唐景虛忍不住悶聲笑了起來。
眼見殷憐生的耳朵尖紅得都快滴血了,唐景虛才良心發現慢悠悠地從他身上爬起,下了床,赤腳在地上蹦躂了兩下,伸了個懶腰,道:「可算變回來了,那小身板別提有多憋屈了!」
床榻上的殷憐生睜眼,看向背對著自己的唐景虛,黑眸中閃過一抹赤紅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唐景虛終於擺脫三寸身軀啦!暗自搓手,嘿嘿嘿
第21章 故人
「師父,他是你的那位故人嗎?」殷憐生不知何時站在了唐景虛的身後,貼著他的耳朵呢喃道。
唐景虛剛抬手推開窗子,冬日的冷風迎面吹來,倏爾聽到身後傳來微涼的話語,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要轉過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卻先一步環過他的腰身撐在了窗台邊上。
被禁錮在殷憐生身前,沉情的淡淡香味霎時將唐景虛層層包裹,裹挾著殷憐生從被窩中帶出的溫熱,爭先恐後地往唐景虛鼻子裡鑽,沉香與檀香的混合,淡而有味,雅而清冷,在他的鼻腔中無限倍放大,呼吸竟不由自主地停滯了。
沉情明明是最頂級的安神香,本該有安魂正魄、沉心靜氣之效,唐景虛此刻卻反倒生起了一陣心慌,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即將公之於眾,莫名撓心撓肺,難受得不得了。
「他?」唐景虛故作鎮定地低笑出聲,意欲打破這沒由來的尷尬,「你是說周晏嗎?說來,確實沒和你們提過,我和他算是老相識了……」
「不,我指的不是他。」殷憐生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調平淡,聽不出任何異樣。
察覺到身後的殷憐生更貼近了一步,唐景虛不著聲色地跟著往窗子挪了一步,扣著窗欞的手指指甲無意識地一下下刮蹭著,在原木色窗欞上留下了細細的刮痕。
「哦?那你指的是誰?」
沉默了一瞬,殷憐生輕聲道:「鬼王,尤恨。」
「哈?」
心頭狠狠一跳,唐景虛猛地瞪大了眼,急欲轉身,卻被更貼近了一步的殷憐生死死困在懷中,一時動彈不得,他皺緊了眉,費力地往後扭脖子,殷憐生卻一手緊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遮住了他的眼,將他半壓在窗邊,再開口時嗓音低沉了不少:「師父,你們認識的,對吧?」
聽著殷憐生篤定的語氣,唐景虛失笑:「為何這麼說?」
「師父昨夜受了鬼王一擊,昏迷不過一炷香時間,醒來後也只有困頓之症,況今日便恢復原身,徒兒很難不做此猜想,若徒兒沒有猜錯,鬼王那一下,該是為師父解除了鼠妖的咒術吧?」
殷憐生的語調一如往昔,可唐景虛卻聽出了一絲淡漠,不免覺得自家大徒弟貌似在生氣,但這好好的,生個勞什子的氣!
等等,莫不是方才逗了他一下,真過分了?不至於吧,這種事憐生向來不介懷才是,呃……也說不準,畢竟不是半大的孩子了,且不管怎麼說他可不是那小狐狸更不是那悶葫蘆,臉皮子薄得很,看來確實是要注意著些分寸了。
難得良心發現的唐景虛自我反省著抬手握住了殷憐生遮著自己眼睛的手,沒用上多少力氣便把它從眼前移開了,隨即對上殷憐生靜如止水的眼眸,凝神看了看,並沒有發現異樣,唐景虛才伸手試著將他往後推開些,但殷憐生卻靜而不動,只是一言不發地與他對視。
見殷憐生難得執拗,左右也是因為關心自己,唐景虛心裡頭倒是挺受用的,便沒再推他,艱難地在他懷中轉了個身,後仰身體,儘可能與他拉開了些距離,才輕嘆聲氣,點點頭:「是,你猜得沒錯,我和尤恨的確相識。怎麼,你要怪為師故意讓你難堪、棄你不顧?」
「不。」意料之中,殷憐生沒有任何埋怨之意,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唐景虛寢食難安了好幾日,「我只是怪師父竟讓我看到那樣的場景,竟讓我如此心憂。我只是……覺得自己……無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