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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了眼被風吹遠的紅嫁衣,殷憐生薄唇微啟,隨即抿上,似是欲言又止。

  唐景虛笑道:「怎麼?嫌為師這樣有傷風化不成?」

  殷憐生淡笑著搖搖頭:「師父多慮,徒兒只是覺得那嫁衣做工粗糙,委實配不上師父。」

  「嘿,那怎樣的才配得上?」唐景虛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毛。

  倏爾想起唐景虛床底下的箱盒裡整整齊齊疊著的那件嫁衣,殷憐生暗自咬緊了牙。

  當初唐景虛說那是故人之物,可殷憐生一眼便看出那是唐景虛的尺寸,心裡不免覺得咯得慌,此刻他問這話,殷憐生垂眸未答。

  只是,正值寒冬時節,縱然唐景虛是神官,也習慣了穿著單薄,可殷憐生心知他並非真不怕冷,他輝煌慣了、強硬慣了,純粹就是不願讓自己在人前服軟,強裝出一副硬漢的樣子罷了。

  殷憐生輕嘆了口氣,抬手將唐景虛塞進了自己衣領里,聞著他身上的魂牽夢縈的淡淡氣味,感受著他帶來的微涼,克制住那一陣不易察覺的心猿意馬,輕聲道:「師父呆在此處才不易被人發覺。」

  猝不及防落入這樣一個溫暖的地方,唐景虛皺了皺眉,從領口探出頭來,看向殷憐生,猶豫了一瞬,低下頭選擇了緘口不言。

  殷憐生身上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裡衣蔓延到唐景虛皮膚的每一寸,他舒適得眯起眼,疲勞與困意席捲而來,鼻尖縈繞著殷憐生常年佩戴著的安神香的氣味,淡雅而舒心,緊繃了許久的精神一點點鬆懈了下來,他側著腦袋心安理得地任思緒飄遠……

  剛把殷憐生帶在身邊的那段日子,他狀態很不穩定,夢魘不斷,心緒不穩,極易被心魔入侵,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前功盡棄,唐景虛便想辦法從神官幼羽那兒半哄半騙得了這安神香「沉情」的配方,費心收集藥材精心配製後製成香囊讓殷憐生隨身攜帶,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效果卓然,不枉他被反應過來的幼羽追殺了十年。

  只不過,這沉情的效果是不是有些過了?怎麼自家大徒弟到了這麼個年輕氣盛的年紀卻整天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大把姑娘不帶瞅一眼,還總喜歡在自己身邊瞎轉悠,這修的又不是佛道,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敏銳地察覺到唐景虛的呼吸變得綿長而深沉,殷憐生藏在衣袖下緊握成拳的右手慢慢鬆開了,他看了眼唐景虛的發旋,緊繃著的面龐漸漸柔和了下來。

  「憐生吶,」花傾塵走過來,才開口就被殷憐生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這才注意到半掛在他衣領口呼呼大睡的唐景虛,忙壓低了聲音,「你說我們來這一遭不就是為了解決老鼠精強娶池儷兒的事嗎?怎麼還連帶著要去鬼城把池儷兒她娘的魄從老鼠精肚子裡弄出來呢?又不會多幾兩功德,師父就不覺得虧嗎?」

  「他做事向來力求完善,便是有了這點瓜葛,他就會想著一併處理了。」殷憐生淡淡地說道。

  花傾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抬頭望向前方被初生太陽染紅的大片雲霞,若有所思道:「也是,他就是這麼個自我作賤的性子,明明他......不欠我們什麼。」

  見殷憐生沒有答話,花傾塵想起什麼似的,抬手摟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畔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末了,趁他尚未反應過來之際,退開一步,朝他擠眉弄眼道:「說真的,你那點小心思藏得還挺深,既然看出來了,我就多嘴一句,師父這人耳根子雖軟,也怕是不能輕易打動的,你......還是多加斟酌吧。」

  被道破心意,殷憐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然一笑,輕飄飄地應了句「嗯」,便轉身向不遠處蹲在地上畫圈圈的應離走去。

  花傾塵只在原地怔了一瞬,便輕笑著搖搖頭,立即跟了上去。

  踏進應離畫好的「畫地方圓」,一晃神的功夫,幾人就出現在了酈水城的城門口,殷憐生將唐景虛在衣領間安頓好,確保他既不會被人看著也不會掉下去,才帶著兩人一併進了城。

  等唐景虛在殷憐生衣服里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正聽到池耀在得知禍害已除後激動的聲音:「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池儷兒喜極而泣,注意到一行人中少了唐景虛的身影,忙問道:「不知唐大仙怎麼沒和諸位一併歸來?」

  殷憐生正想說唐景虛有事先行離開了,就聽到花傾塵搶先一步哭哭啼啼道:「師父他......師父他......被那妖孽吃了......」

  池耀和池儷兒一聽,雙雙大驚失色,兩雙小眼睛齊齊瞪直了,愣是「這這這」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把話說利索了。

  殷憐生皺眉,正欲開口,察覺衣領處探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登時心領神會,不著聲色地將那腦袋摁了回去,對父女二人說道:「事已至此,池縣令與池小姐無需自責,我們只希望能給先師上柱香。」

  池儷兒當即紅了眼眶,讓下人立馬備好東西,給唐景虛立了牌位,帶著全府上下跪倒在地,逐一上了香,並不顧幾人勸說,執拗地言說會為唐景虛守靈三月。

  等香燃盡,唐景虛感覺差不多了,接通殷憐生的靈識,示意帶上香灰離開。

  出了城門,唐景虛迫不及待地探出上半身,伸手與花傾塵擊了個掌,笑道:「得了這些香灰,我身上有了些法力,把那老鼠精的咒術削弱了些,應該能早日恢復,而且進鬼城的話,不出意外也能瞞個一時半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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