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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背上的人勒緊韁繩,面無得意之色,駕著馬緩步來到對方方才撲球摔倒的守門員身邊,從馬上彎下腰將他拎起來。

  “沒事吧?”

  白朮一邊問,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這才重新掉轉馬頭。

  期間無意瞥了眼站在校場旁人群最前端的西番人,他看著她在笑,招招手:“騎兵營歡迎你。”

  那表情就好像看見自大長大的閨女。

  臥槽,啥玩意啊?白朮心想,真他奶奶的噁心。

  第171章

  由文副統領親自帶領,白朮把剛剛放好的那些行李又搬去了另外個帳子——搞笑的是這才僅僅不到兩三個時辰,她新兵帳子裡的那些同僚從一開始對她肆意取笑到現在直接成了戀戀不捨,那模樣就像是水簾洞的猴子們看著孫悟空準備上路西天取經似的……

  又是驕傲又是不舍。

  白朮發現這些糙漢子還真是單純的生物,心思簡單的很,是橫不是豎,非黑即為白,相比起在央城說句話一共十五個字其中十二個字是暗語代號的小心翼翼,不得不說,這兒環境惡劣,人蠢了點,卻讓人覺得自己大概又能多活三五載。

  文統領看著白朮踮腳伸手將那精緻的大阿福拿出來,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目光之中有訝異的清晰稍縱即逝,頓了頓,問:“這大阿福,可是同咱們北方不同的稀罕物。”

  “嗯,”白朮將大阿福踹懷裡,轉過頭輕描淡寫地瞥了眼門板似的站在自己身後的任務,“君長知不是也給了你一個麼?”

  “什麼?”文副統領順口反問。

  “沒什麼,”白朮笑笑,“開玩笑的,就是覺得你像個故人——”她說著,收斂起笑容,認真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又忽然說,“不過其實又一點也不像。”

  文統領點點頭,並未繼續糾結白朮說的“也送了你一個”這事兒,只是問:“君長知我聽過,可是央城當今大理寺卿?聽說那廝一表人材,能文能武,可惜是個閹人,否則指不定還要爬到哪個高位。”

  “嗯,”白朮點點頭,“你懂的真多。”

  “都聽人家說的,”文統領咧嘴笑,那笑容毫無破綻,看不出一點點令人值得懷疑的痕跡,他接過白朮手中的包袱,不顧白朮那些個新兵的哥們兒在旁邊打口哨起鬨,對她說,“走,帶你去看看騎兵營住的地方。”

  白朮收回目光,低下頭仔細端詳懷中抱著的大阿福——不是她記憶力驚人,只是有些東西她怎麼都不會忘記,所以她清晰的記得那一天她身穿錦衣衛外出便服,同錦衣衛兄弟一塊兒趴在屋檐上,看著君長知將同樣精緻只是款式不同的大阿福套下兩個,其中一個直接當場送給了手殘腳殘腦子也殘眼巴巴就是套不中的西決皇子,另外一個他自己拿走了。

  當時白朮以為君長知要把它送給他那個漂亮的小表妹。

  後來……

  後來現在那個大阿福就靜靜地躺在白朮懷裡。

  離開央城的時候她除了銀子,皇帝賞下的一箱箱價值連城、隨便賣一個夠她瀟灑一輩子的玩意她一個都沒帶上,就急著跑路……矛盾的是火燒屁股地跑出去一半又冒著被抓的危險折回去,最後就鬼使神差地帶上了這麼個不值錢的破玩意。

  如果不是中途又折回去拿這東西,以那皇帝的反應能力,白朮甚至不會在碼頭看見君長知和紀雲,因為等他們來的時候,白朮原本能趕上的上一般船怕是已經順水而下到央城外的鎮上了。

  說起來,距離她離開,這是多久過去了?

  不知道央城怎麼樣了。

  因為她跑走,錦衣衛的日子怕是又變得更加難過了吧?

  紀雲怕是天天貓在房裡扎她小人了要。

  牛銀花怎麼樣了?斷絕了關係,天德帝就不該有理由為難她了,再說,就算天德帝想,牛銀花的前面也還擋著個君長知呢,那傢伙面冷心冷,卻也不是什麼無情無義之人。

  君長知。

  白朮稍稍捏緊了手中的阿福,直到聽見那瓷器發出不堪負重的咔咔清響,這才趕忙放開,低下頭仔細端詳,發現那活靈活現的奶娃娃的髮辮被她活生生地捏出了一道裂痕……

  白朮指尖從那裂痕上掃過,未免有些心疼。

  ……

  夜。

  將軍帳中。

  燭光搖曳,看不清坐在桌案那一邊的男人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垂著眼手捏一小小酒杯,似乎是在認真端詳放在桌案上的邊隅防線分布圖,又似乎在思考什麼事。

  桌案另一邊,一個瘦小的身影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她雙目發直,顯然是在游神,那樣子看上去如果男人不說話。她能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站在這裡站到天荒地老。

  直到男人“啪”地將手中白瓷酒杯輕輕往桌案上一擱,掀起眼皮子,掃了眼站在自己對面的那人,用聽不出多少情緒的聲音問:“這麼快就破格入騎兵營了?”

  被提問的人稍一猶豫,而後點頭——

  “那是。”語氣里倒是挺不出多少得意成分,更多的是理所當然,“你騎兵營里那些人,大多不如我。”

  北鎮王聞言,微微眯起眼笑:“可以啊。”

  “那是。”

  “真不愧是錦衣衛。”

  “那……埃,”白朮抬起頭撇了眼北鎮王,“諷刺就不必了,若不是你軍中那些個人欺人太甚看不起女人,讓我連口飯都吃不上我也不至於這麼高調——”

  “這理由真是理直氣壯得令人服氣。”北鎮王皮笑肉不笑,“你就不怕流言蜚語傳了出去,說我北邊大軍出現個樣樣拔尖的小丫頭,這話若是傳到了央城,那裡頭個頂個兒的人精,隨便哪個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你跑到我這來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擔心,先前也有這些考慮,後來想想又覺得自己未免多慮了。”白朮拎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小抿一口又從杯子邊緣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孟朝玉,“你會讓你軍營里的訊息傳到央城?王爺莫忘記原本我在央城是做什麼的,若你情報曾經有暴露,錦衣衛應當是第一個知道風聲的——可惜這麼多年大家相安無事,若非你突然招兵買馬購入鐵器動靜那麼大實在沒辦法捂住,沒人能拿你把柄。”

  孟朝玉這次是真的笑了:“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有話說話,我向來不是什麼吝嗇之人,你聰明。”白朮放下手中的茶杯,“能文能武,跟外頭傳聞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樣不太一樣……”

  “多聰明?”

  “……”

  “再聰明還不是讓你算計去一條手臂麼?”

  “錦衣衛為抓你折了一人。”白朮面無表情。”

  “他不該一個人來抓我。”孟朝玉笑容不變,“我也就準備丟一條手臂,再多的,可給不起了。”

  白朮不說話了。

  她早就懷疑孟朝玉當初被傷是否是故意——本來天德帝雖對他有所顧忌,也是因為疑神疑鬼,具體的證據並未拿到手,所以才讓錦衣衛動手做暗事……孟朝玉怕是早就猜到了皇帝就是這般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個性,這才狠下心重傷自己,生死不明的消息傳到皇帝耳朵里,到時候孟樓一個愧疚和遲疑,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他反倒有了掙扎翻身的機會。

  否則按照那時候圍獵的氣氛,無論如何他是死定了的。

  這老狐狸。

  “瞧您這輕描淡寫的語氣,都尉府上下都恨死你了,”白朮咬著後槽牙道,“倘若哪天你死了,我們頭一個放鞭炮。”

  “你就這麼跟上級說話?還喝茶,我賜茶你了麼?”

  白朮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拌嘴皮子,正想說沒事兒就回去睡覺了,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又聽見孟朝玉問:“你說我聰明,夠聰明到能坐上那把龍椅嗎?”

  “!”

  孟朝玉的話毫無準備傳入耳中,白朮心中“咯噔”猛地一驚,飛快抬起頭微微瞪大眼看著桌案那邊的男人,可惜這會兒他臉上的笑容保持不變,看上去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痞子樣,唯獨那雙眼……閃爍著的卻絲毫讓人看不出玩笑來。

  白朮的心跳加速,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下唇,開口說話的聲音卻麻木至極,尊稱也不用了只是乾巴巴道:“孟朝玉,你果然要反。”

  孟朝玉唇變笑容擴大,他搖搖頭,正欲答話,忽然在他們身後的帳外卻響起了一陣極為緊促的鑼鼓聲,帳中兩人均是一愣,那凝固的氣氛一掃而光,孟朝玉蹭地站起來,面色極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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