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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她拿藥方過來給我們看看,]陳仁可不敢把崔清的性命寄托在古代醫療條件上。

  崔清叫了香墨一聲,指了指她的手,胡兒見勢拉開半邊青羅床帳系好,扶著崔清坐起,香墨及時墊上藍色團花靠枕,將藥方雙手送上,數行潦草的字體映入眼帘,陳仁實時截圖,發給歷史小組和醫藥組。

  好在歷史組有個學書法的教授,不然還得找外援,兩名中醫拿著翻譯後的方子嘀咕開來,“麻黃二錢,桂枝一錢,這是小青龍湯的方子,不過,為何宣散的麻黃與桂枝用量少,乾薑、細辛反而多呢?”

  “這方子有什麼不對嗎?”陳仁久不見結論,直接走過去問道。

  其中一名年長者解釋道,“一般咳嗽初期,像崔清這種情況,多用麻黃、桂枝這些藥物,能把外邪驅散出去,而乾薑、細辛主潤法,適合久咳之人。”

  另一年輕醫生插話道,“簡而言之,這方子藥力不夠,但也不能說錯,放唐代這醫療條件,體質好的,好吃好喝伺候,養個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要是弱些,沒準纏綿病榻,落下宿疾,更嚴重一點,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說到後面,他看見陳仁的臉色,聲音越來越低。

  “當然,或許古時候藥材藥力、度量衡計算和我們這時候不一樣,可以先試吃幾副看看,”老中醫老成持重,不輕易下結論,年輕醫生卻偷偷翻了個白眼。

  陳仁默默思索,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將醫生們的發現告知崔清,她驟然一驚,手中藥方仿佛重如千斤。

  “這藥方能改嗎?”她第一時間想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我們改了方子,他人便知你懂藥性,]陳仁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且不提十三娘學沒學過醫,你丈夫可是被砒|霜毒死的,當時你也在場,他們隱瞞死因必有秘密,兇手萬一知道你懂藥……]

  “連李唐宗室都敢殺,更何況我這遠嫁而來的女人,”她苦笑著嘆了口氣,“我這病得太不是時候了。”

  林媽媽面露關切之色,崔清立時意識到自己沉思的時間過長,她把藥方遞給香墨讓對方去抓藥,拉了拉身上的綢面被子。

  為今之計,陳仁打算按照老醫生的建議來,看她吃藥後病情能否好轉,若藥方無效,便是現成的由頭,可崔清的確病怕了,她不打算就這麼幹等著。

  “我是遠嫁,送親的隊伍會不會有親眷?能不能找他們幫忙?”她心思一轉,想到這個辦法。

  [現在我們手上資料太少,加上語言不通,]陳仁早已想過,[和十三娘的親人面談絕對會露出破綻。]

  “不對啊,林媽媽說讓我寄信給家人,就說明十三娘的家人都沒來送親,”崔清尤不死心,“或許來送親的人跟十三娘不熟呢?”

  陳仁毫不客氣地潑了一盆冷水,[你先把那邊的話學好了再說。]

  提到語言,崔清頓時蔫了,她連地方話都聽不懂,講話還得靠彈幕注音,心裡過幾遍才敢出口,跟聾子啞巴差不多,這還能怎麼辦?

  [不過倒可以打聽一番,知己知彼,以後好見面,]陳仁祭出甜棗,[等著,我去找心理學家擬個方案。]

  這段空檔,崔清正好叫林媽媽拿本書來,林媽媽本不同意病中讀書,見她可憐兮兮,還是心軟地從箱子裡取出一本線裝書,書封以楷體撰寫兩字《女誡》。

  她翻開薄如蟬翼的書頁,一行行規整的楷書映入眼帘,雖然繁體豎行,崔清也能猜個大概,書頁兩側筆記字跡小巧,筆跡工整端莊,此時彈幕划過,[這字練了至少三年,已經初窺門徑,字裡行間略呆板,應該是自己臨帖,無人指導。]

  三年?!崔清倒抽口涼氣,她從沒接觸過書法,連毛筆都不會握,一寫字分分鐘露餡,而眼前還有封家書等著她寄出去。

  要完要完。

  [不要慌張,]愛好書法的歷史教授安撫她,[十三娘練的字近似顏體,點、豎、撇、捺寫得肥壯,你換個隸書練,沒準就能糊弄過去呢?]

  然而這說法絲毫安慰不了崔清,“我連小楷都不會,您哪來的自信讓我直接練隸書啊?”她就算沒練過書法,也聽聞過初學者最好先習楷體打好基礎的說法。

  為今之計,先把眼前這關躲過再說,歷史小組和語言小組聯合起來出了一份方案,趁她現在病著,可以將家書推給其他人來寫,崔清心裡默念幾遍彈幕的注音直至爛熟於心。

  正好香墨此時掀起帘子端來一碗黑糊糊的藥汁,林媽媽掇個小馬甲坐床邊,拿起白瓷勺子攪拌藥碗,崔清聞到這股酸苦味簡直覺得呼吸困難。

  等林媽媽舀一勺藥汁伸手要喂,她將書本擱在被子上,接過藥碗,勺子撥了撥浮在藥湯上的殘渣,屏氣一口灌下,溫熱的藥汁順著喉嚨滑下,又酸又苦又咸,她的臉皺成一團,香墨忙遞上一盞白水。

  嘴裡的苦味漸漸淡去,她扯了扯身上的綢被,咳了幾聲,回憶練習過的注音開口道,“林媽媽,我方才看書已覺頭暈腦脹,恐怕提不起筆寫字,這家書……”她努力做出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模樣,期待地看著林媽媽,仿佛在等對方提議換個人來寫。

  然而,林媽媽卻支支吾吾,半晌沒說話,四個丫頭也低下了頭,崔清一開始還有些困惑,直到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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