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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她第一眼見到的婦人掀開門上竹簾,四個素衣小姑娘端著紅木托盤魚貫而入,幫她換上青色細絹質地的衣裳。

  一邊穿,林媽媽一邊念叨,她眼睛通紅,好似哭過一場,掉著眼淚碎碎地囑咐崔清,彈幕把她的話組織一遍,大致意思是新婚郎君得了急病暴斃,得趕緊寫信告訴她家裡人云雲。

  “急病?”崔清眉尾上揚,“明明是中毒啊,難道大夫看不出來?而且,寫信?我怎麼寫?用鋼筆嗎?”

  [砒|霜中毒的症狀很明顯,]陳仁雙臂在胸前交叉,靠在椅子上,愈發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等她穿好衣服,跪坐在青色厚方形地毯上,林媽媽用把小銀梳幫她梳頭髮。又一小丫鬟端來托盤,其上擺著一根骨質刷子、一個小白瓷盒子和一個小青瓷盒子,崔清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彈幕。

  [洗漱用品,]這托盤來得太快,陳仁不得不放開歷史小組的發彈幕權限,看著一條淺綠色彈幕從屏幕上划過,[你先拿起牙刷。]

  崔清餘光瞥了一眼林媽媽的臉色,大著膽子握住其上擺放的骨質牙刷,沾取白瓷盒裡些許白|粉,輕輕刷刷牙齒,另一丫頭適時地遞上一碗水,她含一口鹽水漱口,吐在丫鬟遞來的青瓷盂里,用托盤上的白棉手帕擦擦嘴角。

  崔清戰戰兢兢地按彈幕的指示做完,看林媽媽和丫鬟們的臉色正常,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一個高個兒丫頭在金盆里絞乾細棉帕子,雙手遞給她潔面,她細細擦乾淨臉,穿上麻鞋,在地毯上不動聲色地踩了踩,鞋子質地糙了點,不過不影響走動,此時,林媽媽端來一小碟金色小食,如麻花般,只是細長得多,“娘子,”字幕顯現道,“吃點寒具墊墊肚子。”

  崔清久病在床,不喜太過油膩的食物,然而彈幕緊接著催促,[快吃!為夫守喪三天內不准吃東西!]她只得拈起一根,這個時候容不得她挑剔。

  寒具密封得極好,又甜又酥又脆,她才知肚餓,不知不覺吃了小半碟子,不由得咳喘幾聲,一個長得像混血的丫頭立時送上一杯水。等林媽媽將白瓷碟交給一個丫頭,崔清突然想起藏在內衣里的玉印,跟陳仁一番溝通後,她遲疑地按彈幕標註拼音開口問道,“林媽媽,昨日……”她右手掩上胸口。

  林媽媽會意地叫其他丫頭出去,從梳妝盒裡的暗格中拽出一塊玉,崔清從她手上拿取,打量印章上刻的字,字體是小篆,她壓根看不懂,不過,這又不是給自己看的。

  [李玦,]諮詢過歷史學家的陳仁很快告訴她,[玦指的是有缺口的玉,這名字不太吉利啊,他姓李,從裝潢擺設來看,應該是李唐宗室。]

  她牢牢記住,遞給林媽媽,林媽媽原樣放好,轉身三步並作兩步揭起門上竹簾,崔清探身步入廳堂,一陣暖風拂過,她打了個小噴嚏。

  看到這一幕的陳仁眉頭微皺,他撥通內線電話,“去請兩名中醫過來,建一個醫藥組,再調個刑警過來,處理過刑事案件的那種,對,常駐,最好是退休的,另外,”他看著屏幕里的崔清跟在一個引路小丫鬟身側走出廳堂,順著迴廊穿過院子,繼續吩咐道,“看看研究所有沒有會做沙盤的,沒有就從外面找,今天之內我要看到建築模型。”

  天蒙蒙亮,院子裡的柳枝簌簌作響,數片嫩青柳葉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遠遠飄來哀戚的音樂,崔清一行人向東轉彎,走了數十分鐘,轉過迴廊,眼前聳立一座白牆紅柱寬黑檐建築,五間正房依次排開,並兩間廂房以遊廊連接,幾個坐在台階上的丫頭見她們來了,一人迎過來,一人打起帘子,一人朝里喚道,“十三娘來了。”

  崔清拾階而上,心裡溫習方才彈幕所說的禮節,躬身踏入房門,只掃了一眼堂內各色裝飾擺設,便注意到端坐於塌上的老夫人,和跪坐兩側的七八名婦人,及她們身後的十來個丫頭,皆是一身麻衣素服。

  方才還聽到說話聲,她進來後便低了下去,直至無言,屋子裡熏著濃郁的佛香,刺得她嗓子癢得難受,一丫頭及時遞來軟墊,崔清端端正正跪在上面,一時無言,尷尬的沉默蔓延開來。

  [磕頭,稱呼她叫老夫人,]歷史小組早已聯繫語言學家,兩個小組制定了詳細的方案,給出最接近“老夫人”這個詞的音譯,然而,就算是最專業的語言學家,也不敢保證他們的擬音一定是對的,[你得想辦法轉移她們的注意力,少說話。]

  崔清深吸口氣,深深拜下去,被眾人圍視的恐慌、生怕被拆穿的恐懼、對前路的迷茫……多種複雜情緒湧入她心頭,等她抬起身來,已是淚盈於睫,哽咽地喚了一句,“老夫人。”

  坐在塌上的老婦人“哎“地應了一聲,摟著身邊的丫鬟哭成一團,兩側坐著的婦人無一不應景地低頭抹淚,林媽媽將她扶起來,坐在左側下首最後一個席墊上,她帕子掩著臉,吸了吸鼻子,視線從左到右慢慢掃一圈。

  “從喪服的形制來看,”歷史學家分成兩組,一組實時指導,一組分析到手的資料,“坐在右邊第三位的婦人和崔清身上的款式一樣,她很有可能是死者的母親,也就是十三娘的婆婆,那麼坐在塌上的老婦人,想來該是婆婆的婆婆。”

  儘管處於人生地不熟的境地,但看著彈幕一行行划過,崔清便好像有了主心骨般,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端坐在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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