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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綰翻身下來,執著韁繩,傍著馬腹走入馬場。

  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裡頭的人影亂糟糟的,馬蹄下雪泥四濺,衛綰幾乎看不清人,她看了好幾遍,才發覺這下場打球的沒有夏殊則。

  於是她的目光又轉到了別處,在一旁與羌人豪客飲酒的人群中,她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衛綰的心跳到了嗓子口,幾乎要嘶聲大喊了。

  她壓抑著激動,牽著馬退出馬場,沿著外圍慢慢地朝那邊溜過去。

  夏殊則停了酒觴,歉然道:“在下不勝酒力,只能與諸公飲至此處了。改日再盡豪興。”

  他壓著唇發出一聲咳嗽,這幾個羌人見了,面面相覷,不敢為難,紛紛施禮表示並不介意。

  一輛原來的馬車忽然停在了馬場外頭,馮炎對夏殊則說了低聲耳語了一句,夏殊則點了下頭,沖幾個羌人告了辭,便朝那馬車走去。

  衛綰好容易才繞到這邊來,沒想到人忽然走了,她懵了半晌,跟著便撞見那馬車之中徐徐走出來一個披著雪白絲帛的女子,那身影如一把煙靄,仿佛手一掐便散了似的,衛綰一怔,只見那女子的臉上戴著一重雪白的紗,從素色的衣衫底下伸出一隻玉手,遞給了夏殊則。

  她想念了很久的殿下,姿態親昵,將那女子的手牽住,將她用近乎是抱著的姿勢帶下車來。

  那女子便溫婉地跟在他的身後,一前一後地走入了馬場中。

  滿臉蓬鬆鬍鬚的羌人豪客大笑,對夏殊則舉起了杯,“令夫人風華無雙,夏公子,你真是令人艷羨!”

  那女子像是怕生,一直躲在夏殊則身後。

  夏殊則看了她一眼,沖那豪客低聲笑道:“使者玩笑了,這是家姊。”他低頭,飲盡杯中酒道:“家姊身上不適,吹不得風,馬球賽後,容使者多分出一頂帳篷給她獨住。”

  羌人豪客則大為驚疑,“這竟不是你的妻子?夏公子你不是說,你有個美麗的妻子麼?”

  夏殊則面露歉然,“不是。她不在。”

  下人忽然走了來,左右環顧,也沒見著衛綰的身影,不禁詫異地問道:“主公,夫人方才非要一個人來馬場,我們攔之不住,便讓她一人過來了,後來想想,又實在覺得不妥,故而也跟了來,怎麼在這兒竟沒見著?”

  夏殊則的呼吸忽然一滯,“你說什麼?”

  下人愣愣地道:“夫人、夫人她來了河西啊……主公你難道不知?”

  一口冷氣嗆入了喉嚨,嗆得他不住地咳嗽,烈酒在喉中仿佛化作了一團火焰。身後的女子將他的背輕輕拍了下,聲音輕柔:“我就在這兒坐著,你去找找。”

  “阿姊。”

  白衣女子溫柔地笑道:“常常聽你說起你‘美麗的妻子’,連羌人都聽熟了,也會好奇,我難道便不會好奇麼?”

  夏殊則的臉冒出了淡淡的紅暈,她從未在弟弟臉上看到過這種類似羞臊的神情,驚訝地望著他。

  他抬起了頭,“你們帶著人在這附近找,我回莊上一趟。”

  “諾。”

  第83章

  夏殊則趕回莊上時,炊煙已熄,夜幕降臨,星垂四野。

  過中庭,院門深處圈出拱形的熠熠燈火,沒什麼人走動,幽邃得死氣沉沉。

  夏殊則駐足不前了,薄唇慢慢地拉了下來。

  巡夜的侍衛跟了進來,他轉過面,“夫人走了?”

  侍衛叩拜,“走了,先前是衛三郎送夫人來的,後夫人獨身去了馬場,豈知沒過許久,夫人便回來了,兩腮懸淚,立時便與衛三郎一道牽了馬走了,主公回來稍遲一些,但現在若是要追,也是追得上的。”

  他偷覷著主公臉色,試探著問道:“要追麼?”

  夫人回來時,兩腮上掛著淚珠,花容慘白慘白的,他們這幫人雖然不懂風月,可再是不解風情,也知道夫人是傷了心,又見她身子骨單薄得似一片紙,自然都不放心讓衛綰白跑一趟,就這麼回去。所以侍衛這時已是在等著殿下一聲令下,他們即刻發兵去,將夫人接回來。

  但主公的神色確實微微一滯,他在拱門外的一株野薔薇旁立了片刻,嗓音沉啞:“不必了。”

  侍衛驚訝皺眉,“這……主公,夫人千里迢迢趕來,投奔於你,方才之事定有誤會,不如解釋清楚了,再分開也好啊。”

  侍衛的話又讓夏殊則有了鬆動,他迷惘地抬起了頭。

  雪停了兩日,塞外的流星帶著箭矢一般的銀色拖尾,落於屋檐後漆然如墨的夜色里。

  風一動,滿院子都是冷意。衛綰向來怕冷,渾身都冰涼,到了冬夜裡,晚上入眠後總是自覺地爬到他的懷裡來,像只乖巧的小獸,將鮮嫩的利爪全部小心翼翼藏好,輕輕撓著他的胸膛。一路疾行,怕是對她身體有礙。

  夏殊則發出一聲低低的咳嗽聲,蹙眉道:“吩咐下去,讓馮炎帶著人,暗中護送他們回洛陽。”

  “諾。”侍衛不再勸告,折腰抱拳,轉身朝院門外走去。

  *

  衛綰哭著上了車,鼻尖凍得通紅通紅的,衛不疑遞給了她一隻手絹,衛綰接了過來將鼻涕全擦了,哭得難看得像只花貓。

  衛不疑也不吩咐人駕車,便在一旁睨著她,眉梢朝上吊著戲謔道:“我的妹妹阿綰從小便不愛哭,現在倒好,為了一個男人,成日裡以淚洗面了!你從前不是常說,為男人哭的女人最沒用了,你決不能當第二個母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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