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論相貌,杜氏不敵甄氏三分風采,可這份體貼卻遠遠超越了甄氏尤其是甄氏總有一種自怨自艾懷古傷今文弱氣質,讓人憐愛,時久了就會厭煩了
如今看來,杜氏很符合他的心意
“這些目光短淺的商戶,不能參加科考,之後任由他們折騰出天來,還能有什麼成就?只是吃穿用度要好一些罷了在長安城,可並不是有錢就能買下宅子來的不是官,宅子大了都會被罰,可見他們的地位低下他們居然還敢來威脅我!”時廣山說完,握緊了拳頭
“阿郎,您不是說這事再緩緩,待我們去了長安做官,再議此事嗎?到了長安城,這彩墨怕是更有銷路”
聽了杜氏的話,時廣山不由得冷笑
“他們還以為我除了他們,就沒有別的人可以合作了呢!殊不知,我是要去長安做官的”
杜氏瞧著時廣山,既覺得驕傲,又有些的
在徐州,六品官員是大官可是在長安,五品官員如螻蟻,街上隨便一名郎君,都有可能是大世家的後人時廣山又是個沒有背景的,該如何立足呢?
怕是長安的墨生意會更難做,說不定給不出印五郎的價位
到時,後悔都不成了
再說,招惹了印五郎也不是什麼好事以他的身份,隨便給誰寫一封信,打壓時廣山絕對是小菜一碟
“我覺得艾阿郎不如就與印五郎合作了”杜氏突然開口
時廣山聽了皺眉,問道:“為何?”
“先讓印五郎將彩墨的名頭打響了,我們也好賣不是?只要我們跟他們規定,只賣徐州附近的地方,其他地方他們不許管,然後我去長安之後就容易多了……”
時廣山一聽,當即覺得極妙,不由得心情轉好
“還是夫人聰慧”
“還是夫君想得通透,不然妾也不敢亂說”
“既然如此,我過兩日便給印五郎送帖子,讓他們帶著三娘去學學製作彩墨,讓二郎也跟去要不,讓大娘也扮上男裝跟去?”
“這怕是不成”杜氏一聽就笑了,顏比花嬌,“大娘身材豐腴,穿男裝一準被認出說來也怪,為何三娘與大娘的身材會差這麼多,三娘瘦弱得可憐呢”
原本還在笑呵呵的時廣山當即臉色一沉,十分嚴厲的罵了一聲:“你胡亂說什麼昏話?誇你幾句,你就不知道北了不成?”
杜氏嫁入時家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時廣山如此陰狠面容,不由得嚇了一跳
她也沒說什麼艾時廣山不該生這麼大的氣才對
時廣山卻不理會杜氏,甩袖離去
杜氏依舊是十分愕然的,直到時廣山完全離開,她也沒想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
***
時映菡難得地賴床
製作彩墨時需要調用異能,可惜她的異能是有局限性的,需要損耗元氣她這幾日已經有些筋痞盡了,今日只覺得渾身疲乏,起床都有些難
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了祖母那裡吃了早飯,回到院子裡面便又躺了一會
誰知,時廣山卻來了
他進入時映菡屋子的時候,時映菡堪堪下床,披上了外衣
“我當你多努力地製作彩墨,原來就是躲在屋子裡面偷懶的,你留在府中還能為時家做點什麼?”時廣山進入屋中,劈頭蓋臉地就罵了起來
時映菡被罵得措手不及,有些愕然:“兒今日覺得疲乏,只是想休息片刻”
在時家的規矩,在屋中無非就是繡花習字,時映蓉更是天天在院子裡面無所事事,晨昏定省遲到,午睡也是每日必做的事情,為何她連休息片刻都不成呢?
誰規定閨女就得為家裡做事了?閨女恪守本分不就可以了嗎?
“我看你是疲於挑撥大姐與繼母之間的事端,才會如此疲乏!”時廣山說著,不由得冷笑了一聲,臉上儘是嘲諷
“兒不懂父親在說什麼!”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娘已經到我那裡哭訴,說你在帕子上做手腳送給繼母,誣陷於她,藉此挑撥她與繼母之間的關係”
時映菡一聽,便明白了過來
時映蓉已經倒打一耙了
上一次帕子的事情,她本想息事寧人,什麼也不想管可是時映蓉還是得到了消息,認定了她與杜氏是一夥的,隨後對她落井下石一番
時廣山對時映蓉一向寵愛,又知曉她一向沒有什麼心計,反而是時映菡心思深沉一些,會相信也不奇怪他完全就不記得,時映蓉身邊,還有一名精明的劉媽媽!
時廣山信任時映蓉,卻不相信時映菡,這著實令她寒心
“父親說得有趣,大姐與母親之間的關係,還用得著兒女挑撥嗎?”時映菡說著,也笑了起來
時映蓉與杜氏水火不容,這是有目共睹的,時映菡去加一把火,也只會引火燒身,反而多此一舉
有點腦子的人,怕是都不會如此做
時廣山微怔,隨後惱羞成怒:“混帳,看到大姐與母親這般關係,你難道就不能勸阻一番嗎?”
“兒曾勸阻大姐,她卻將我的奴婢痛打一番,隨後還如此誣陷於我,大姐這般令我寒心,我又如何去勸?兒只想護著六郎,讓他不被波及進去……”
時廣山大怒:“你這是在說你大姐的不是了?你是她的親妹妹,難不成還懷疑她要害你?”
“大姐是我的親姐姐,還不是到父親那裡哭訴,懷疑兒?兒是您的親女兒,您還不是懷疑兒?”時映菡說著,悲痛欲絕地後退一步,“兒無論如何做都是錯的,大姐如何錯,也是對的,這是為何?”
時廣山被時映菡盯著,竟然啞口無言
看著時映菡那越發成熟的面孔,時廣山當即拳頭緊握,最後也只是將一張帖子丟給了時映菡:“這是印家的帖子,明日去印家赴約,他們會教你如何製作彩墨學了技術,就別想再偷懶了,真不知道將你養這麼大,究竟有什麼用”
051 為何突變
時廣山離開得極為迅速,就好似一陣輕風,掠過之後不留一點痕跡
時映菡的表情漸漸由悲痛,轉為冰冷,就好似當年接受了母親要殺自己的事實一樣,她的渾身散發著發自心底的寒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她從未親自對母親動過手,若真的說起來,也只是出海的那一天,衝動之下,做過恐嚇母親的事情
她親眼看到,自己被親生母親推入海中,浸泡在海中,入目可及的滿滿都是湛藍海水之內,漂浮著一連串她吐出的氣泡她能夠看到自己微微散開的發,漂浮在水中,就好似水藻,向四處延伸周圍沒有任何的固定物體,她的身體下沉下沉……
她掙扎,卻只是徒勞
她有力氣,卻使不出
她的心中是無盡的悲傷絕望憤怒!
在她發現自己活著,還能夠在水中自由的來回,順暢的呼吸時,她毅然決然地回到了船上那時還沒有人知道她溺水,一切平靜得不像話,她找到了自己的母親,裝鬼去嚇她,想要問出她為何要殺死自己
可惜,甄氏就算是嚇暈過去,也是隻字不提
這是甄氏最大的硬氣
之後的日子,無論其他人如何與甄氏解釋,就算是自己親自前去,甄氏都認定她是水鬼,不是活人甄氏又接二連三地派來侍女殺她,也都被她溺死在府中的池塘之中那個池塘,後來被時家填滿,蓋了一間祠堂
甄氏日日惶恐,疑神疑鬼,終究是鬱鬱而終,也算是自己將自己嚇死了
時映菡曾經內疚過,不過她知曉,如果不是甄氏做了虧心事,她沒有必要這般耿耿於懷
如今,她對自己的父親,也開始冷漠,因為他已經沒有了當初虛假的慈和
她並非薄情之人,她在乎祖母,在乎四郎,在乎二郎與三郎六郎她也有幾名朋友,關係要好就連院子裡面的魏媽媽碧凡碧彤她也分外珍惜可那些苛待她的人,她不會無止境地對其抱有期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少一次性給予她的東西太多,才使得她的腦子裡面,久久環繞著花少的影子在她看來,那一日花少的關心是發自肺腑的,一個與她第一次見面,所謂的“親情”更是有些漫無邊際的人,給予她的,卻是她做夢都不敢妄想的
而自己至親至愛的父親,卻連女兒之間公平的對待都已經吝嗇了,她又如何能夠容忍呢?
她要獨立
這個念頭越來越分明,她對親情的定義,越來越模糊
就在她怔怔出神的時候,院子裡面突然吵鬧起來,碧彤一邊指桑罵槐著,一邊進屋與時映菡告狀:“娘子,又丟了兩罐子酒,都丟四罐子了,這酒可是娘子辛辛苦苦釀的,而且,這罐子也值幾文錢呢!真真可恨,他們是盯准我們好欺負了是吧?!肯定是那些賤蹄子……”
時映菡適時地打斷了碧彤:“幫我煮水吧,我要洗身今天就不制墨了,明日我會去學習如何製作”
碧彤心裡還是不高興,嘟嘟囔囔的:“若是讓我逮到那偷兒,我定然罵死她,讓她沒臉在府里呆下去”
“行行行,就你厲害”
時映菡知道,那個偷酒的人是個高手,在時家這樣的府邸走動,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想抓都抓不到,除非他自己蹦出來
不過是幾罐子酒而已,她還不算在意
“碧彤,你嘴巴利索,幫我出去問問,有沒有什麼不錯的宅子在出售,最好景色好一點,不是徐州的也成,這樣還能安全點”時映菡說著,還拉著碧彤的手臂,讓她靠近自己,“做得小心些,尤其別讓魏媽媽知道,不然這事可就不成了”
碧彤眼珠一轉,當即懂了,連連點頭應是
這種事要做得乾淨漂亮,房契也要做得隱蔽一些,如若被外人知道就是事大了好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真就有專門辦這種事情的人,給幾文錢就能辦得穩妥,且保密性極好
碧彤知道些途徑,所以也算是熟門熟路
時映菡則是開始思量其他的
她如今能做的,只是置辦幾處宅子,找人牙子買些奴僕看著就成其他的,還真沒有途徑
洗身完畢,頭髮還沒梳妥,就有人送來了帖子時映菡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一行小楷字,不由得笑了起來
求見“是硬漢”
——賈十八娘
時映菡的名字諧音是“是硬漢”,這是她好友賈十八娘給她起的外號
賈十八娘是個性子慡利的,有些護短,沒少為了時映菡與時映蓉吵架,有幾次險些動手,時映蓉還摔壞過賈十八娘一個雙蝶的簪子,恨得賈十八娘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