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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踉踉蹌蹌跑進來一個人,“撲通”一下跪到地上,結結巴巴道:“老,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大老爺和二老爺被放出來了,大理寺叫咱們去接人。”
“什麼?”頓時,老太太和兩位夫人及其簇擁兒女猛然站起身,欣喜若狂,甚至帶著點不可置信地望著來人小廝。
“你,你說什麼?”大夫人顫抖著開口,生怕自己聽錯了。
小廝眼含熱淚笑著重複了一遍。
大夫人和二夫人對視一眼,不可置信過後,就是撲面而來的狂喜和激動,欣喜激動不可自已,她們忙不矢叫人備馬備車,現在就要去大理寺大牢接人。
等車馬的間隙,兩位夫人一邊小心攙扶激動地準備親自去接人的老太太,一邊勸道:“娘,兒媳們去就夠了,車馬顛簸,您要是受了累,回頭老爺該數落兒媳了。”
身邊孫子孫女也紛紛附和。
一時間,正堂內歡聲笑語,輕鬆愉快,哪還有剛才的沉悶凝滯。
老太太無奈地嘆口氣,只好應了兒媳們和孩子們的孝心,她轉身,準備坐回椅子上,突然,想到什麼,她頓住,轉過身,問小廝,“你可知,老爺們為何突然被放出來?”
說到這個,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疑惑不解地看過去。
前些日子,老夫人穿著誥命衣服,親自進宮了一趟,帶著陳府這些年積累下的東西,包括世代承襲的爵位證書,先皇賜予的丹書鐵券以及家裡一大半的財產都未能讓皇上回心轉意,她們都以為,都以為這次凶多吉少了。
小廝臉上的笑容微收,雙手微攢,頭顱低了低。
老夫人心內一沉,端正臉龐,肅聲問他:“到底因為什麼,說!”
小廝畏畏縮縮抬起頭,偷偷瞥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眼皮一跳,都沒來得及消化這猛然襲略心間的不安,下意識的,她尖聲高喊:“老夫人問你話呢,看我做什麼?”
小廝深深將頭叩到地上,長吸一口氣,哽咽道:“回老夫人,回二夫人,今日,今日宮裡金鑾殿外,皇后娘娘上了自請廢立詔書。”
聽得此話,二夫人眼睛一直,下一刻,她雙眼一閉,身子立時軟了下來。
“二妹!”
“二夫人!”
“夫人……”
…………
霎時間,現場一片混亂。
老夫人緊緊攥住身旁嬤嬤的手,在嬤嬤擔憂交集的呼喚聲中,身子晃了幾晃,一連幾口大喘氣,到底沒像二夫人一般暈過去。
她緊緊攥住拳頭,閉上雙眼,神情苦痛,兩行淚水無助又悲痛地沿著眼角緩緩滑落。
陳家,要完了!
同時,陳府兩位老爺被放出來的消息也傳到了諸位勛貴和世家耳中,一時間,私下府內俱是議論紛紛。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對陳家心軟了?”
“陳家總不會還能起來吧?”
“不可能,皇上即便放陳家眾人一命,也不可能再給陳家起復的機會,聽聞前些日子,陳老太太面見皇上上交了陳府世代承襲的爵位,今日皇后又自發上了廢立詔書,陳家這些都沒有了,即便僥倖能保的一命,日後也不過皇城底下一普通百姓罷了。”
“唉,陳家當真養了個好女兒,到這種境地,能如此瀟灑又抓住時機地放下皇后之位的又有幾人。”
…………
宮裡,長春宮。
又在宮前跪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休養好點的膝蓋又廢了,陳以禎幾乎是被架著半拖回來的,回來後就癱到床上了。
聽聞大伯和爹爹成功被放出來的消息,她放心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走這一步,賭對了。
賭的是陳家並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禍國擾民的罪大惡極之事,皇上不至於對陳家厭惡到極點,賭的是祖母識眼色地及時將爵位和財銀奉上,皇上心中怒氣怨恨必然消減。
賭的是她這個皇后的位置,她坐在這個位置一天,皇上就刺心一天。
但是又不能隨意地廢了,畢竟她入宮以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低調謹慎,皇上根本找不到什麼廢后的理由,即便執意隨意找個藉口廢了也堵不住百姓的悠悠眾口,這個時候,如果她主動提出廢立之事,將這事情包攬到自個身上,皇上想必會十分愉悅她的識相吧。
陳以禎躺到床上,嘴角不自覺噙著一絲淺笑,一時間,她只覺整顆心由內到外都徹底鬆快了。
過去那三年,她雖然錦衣玉食,安富尊榮,但是皇上和陳家的矛盾一直都是根刺,死死扎在她心間最柔軟處,生怕將來有朝一日爆發,將她整顆心都轟炸成碎末。
現在好了,雖然真的爆發了,但陳家眾人的性命應該算保下了,她也不算對不起原主。
雖說她穿來前,原主已意外身亡,但不管怎樣,她借著原主的身體活下去,就是與原主產生了因果牽扯,如今,她總算還了一部分因果。
而她,自此以後,龜縮冷宮一處,日月為朋,宮女為伴,從此安詳過一生,如此,倒也是美事一樁。
皇上此時,想必正在擬廢后詔書吧。
陳以禎想的沒錯,皇上此時的確正在擬廢后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