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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貓倏然地翻身坐起,看看臥室敞開的門,又看看桌邊的歐西亞,搖了搖尾巴,一蹦一跳地走到披薩前,開始優雅地進食。

  躺在臥室里的安斯比利斯一點兒也不想聽到外面的動靜。沒有看到黑貓愧疚失落的身影,他就知道接下去的發展絕對不是他喜歡的。果然,他聽到了盤子叮叮咣咣地響。

  吃得真香啊。

  安斯比利斯恨恨地想。

  海蝦一定很合胃口吧?

  還有喝水聲,正在品味魚湯嗎?

  沒有在魚湯里加料的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

  安斯比利斯翻了個身,看著牆上的小氣窗,上面也有一盆假花。

  據說是紫羅蘭花,小小的,嫩嫩的,艷艷的,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生機勃勃。

  喜歡侍弄花糙的是歐西亞。有一陣,他甚至戴著花環到處走,絲毫不理會旁人詫異的眼光。他一向這麼我行我素。

  但是對那時候的安斯比利斯看來,喜歡的人寧可對著花糙死物也不願意搭理自己,簡直是挑釁!輕蔑!鄙視!

  於是他帶著邁卡維的瘋子們掃蕩岡格羅的領地。

  看著歐西亞帶著他的後裔在戰場上上躥下跳,連頭頂的花環都顧不上的樣子,他得意洋洋。

  他覺得自己在歐西亞心目中的地位得到了鞏固。

  後來。

  他失去了歐西亞,徹底地。

  極度的痛苦和失落擊垮了他的驕傲,讓他不得不重新學習一門名為“尊重”的課程,但不包括種花種糙。若不是有梅西翁打理,他的花園絕對不會出現玫瑰花之類的植物,一片葉都不會有。在他看來,那純粹是自找麻煩。

  紅海小木屋沒有梅西翁,所以裝飾的時候,他費盡心機,最後採用假花點綴。除了不用澆水,它與真花並沒什麼差別。

  安斯比利斯為自己的良苦用心動容,又為歐西亞的冷漠無情動怒!

  沒良心的傢伙!

  他突然抓下假花的花盆,狠狠地丟了出去。

  吃飽喝足後,細心打理貓毛的黑貓抬起頭,看著假花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從頭頂飛過去,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

  今晚不能睡臥室了。

  客廳的沙發不錯。

  安斯比利斯生了一夜的悶氣,覺得十分窩囊,決定單方面結束這場由自己單方面發起的冷戰。因為他意識到,對黑貓來說,自己的愛答不理說不定是它的求之不得。

  既然這樣,自己為什麼要成全它?

  安斯比利斯譏嘲地掀起嘴唇。

  看來自己當了太久的老好人,讓它忘記了本來面目。也該適合地提醒它一下了。

  他大步走出臥室,然後怔住。

  昨天放在餐桌邊的歐西亞還面無表情地坐著,但是廚房裡又多了一個歐西亞活潑的背影。

  他放輕腳步,慢慢地走到廚房邊,既怕打擾到他,又怕自己還沒有從夢境中醒來。直到歐西亞提起鍋鏟,放在爐灶上,發出清脆邦邦聲,他才如夢初醒,猛然撲上去,從後面抱住歐西亞,對著嫩白的後頸,用力地咬了下去。

  熟悉的血腥味從傷口中噴濺了出來,淌入唇齒間。愛人血液與自己唾液交融的滿足感讓安斯比利斯情不自禁地發出滿足的呻|吟聲。

  歐西亞臉色變了變,隨機輕笑一聲,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你壓縮了我變身的時間。”

  話音剛落,安斯比利斯的懷裡就多了一隻黑貓。

  安斯比利斯:“……”

  黑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尾巴一甩,睡了。

  安斯比利斯推了推它。

  黑貓一動不動。

  “……餵。”安斯比利斯狐疑地說,“又是裝的吧?”

  黑貓放鬆四肢,頭一歪,作昏迷狀。

  安斯比利斯不死心地繼續晃它:“好歹把我的早餐做完。”

  ……

  “醒醒啊。”

  又是邁卡維大廚烹飪的一日三餐。

  食物很豐盛,早餐是營養豐富的牛奶加海鮮三明治,午餐以龍蝦為主,加上鮮美的蛤蜊湯,晚餐是烤魚和咖喱蟹,全對黑貓的胃口,吃得它肚子滾圓,消食都是搖頭晃腦,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

  反觀大廚本人,從早上開始氣色就不大好,好像剛從煤場出來,渾身上下都是黑的,連吐出來的二氧化碳都化作了一陣陣的黑霧,到了晚上,直接與黑夜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睛,就算在不點燈的情況下,也亮閃閃的,一眨不眨地盯著黑貓的一舉一動。

  黑貓決定,早點上沙發睡覺。

  安斯比利斯也不趕它回臥室,乾脆為自己泡了杯紅茶,拿了本書,在它的對面悠悠然地翻看了起來。

  每當他低下頭,黑貓就會抬頭瞄他一眼,當安斯比利斯發現時,又很快低頭裝睡。

  到十二點,安斯比利斯突然換了個姿勢,眼睛像利刀一樣盯住了黑貓。

  黑貓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這麼盯著,不得不從睡夢中醒過來。

  安斯比利斯難掩興奮地看著它:“十二點了。”

  黑貓:“……”

  安斯比利斯道:“這是你變身的條件嗎?每天一次?”

  黑貓看了看他,趴下繼續睡。自從變成貓以後,它嚴格按照貓類的作息時間,晚上十點不睡覺,白天像吃安眠藥,絕對不能打亂。

  安斯比利斯瞪了它一會兒,確定它鐵了心地睡覺,終於放棄了這場單方面的“凝望”,關了燈,化身蝙蝠,躺在黑貓的身後,展開翅膀,輕輕地蓋在它身上。黑貓半睡半醒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尾巴一卷,勾住了蝙蝠的脖子。

  蝙蝠:“……”

  雖然姿勢很怪異,但好歹也算融為一體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

  安斯比利斯就坐在沙發上,將黑貓抱在懷裡,一言不發地盯著它。

  黑貓醒過來,看到他,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準備繞著屋子跑一跑,鍛鍊下身體的肌肉。昨天的三頓實在吃得有點撐,再不運動掉一點兒,它怕自己會變成肥貓。

  它的爪子剛踏出一步,就聞到空氣里瀰漫著的血腥味。

  安斯比利斯拿著匕首,漫不經心地一刀刀地割著自己的手腕。

  “血液是你變身的源力嗎?”

  “喝我的血吧。”

  他對著它寵溺地笑笑。

  黑貓卻感覺到一陣打從心底滲出來的寒意。

  怎麼可以忘記,無論安斯比利斯在一百年裡變化了多少,他的本質依舊是邁卡維。

  它輕盈地跳上沙發,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手腕上的傷口。

  安斯比利斯居高臨下地看著它,隨它舔舐,但是它的舌頭也離開自己的手腕,匕首的刀鋒就快速地划過皮膚,血珠從割裂的傷口出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喵!”黑貓炸毛,緊張地瞪著他手裡的匕首,好似那是它不共戴天的仇人。

  安斯比利斯看了它一會兒,抿嘴笑了,放下刀子,抱起它,鼻子用力地蹭著它頸邊的毛:“我很想你,很想你。”

  唇邊的貓毛突然一空,化作光溜溜的肌膚,帶著熟悉的氣息,瞬間勾起了他體內的所有情緒。思念的,怨恨的,懊惱的,遷就的……他狠狠地縮緊自己的雙臂,將人鎖在懷裡,好像只有這樣才可以讓他確定——

  他的愛人回來了。

  不會再失去。

  ☆、第21章 坦白(下)

  失而復得的激烈情緒無法用任何語言表達。

  他只能不停地用自己的身體來感受對方的存在,來感受彼此之間牢不可破的聯繫。

  歐西亞被折騰得精疲力盡,到最後,不得不服軟:“你不是想和我談談嗎?”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安斯比利斯的嘴唇緊緊地貼著對方的耳朵,一秒也不肯離開:“嗯?你說我聽。”舌尖靈活地描繪著他的耳廓,直到閉上眼睛,它完美的輪廓也深深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里。

  “獸化是岡格羅的能力,但是從來沒有人打斷過獸化的過程。”

  安斯比利斯動作一頓。

  感受到他的緊繃,歐西亞側頭親了親他的臉:“變成兩具身體是意外。現在的我無法感應身體的另外那部分,也許解開封印,我才完整。”歐西亞道。

  紮根於心臟的痛苦讓安斯比利斯四肢發麻,剛剛還一分一毫都插不進去的兩具身體因為他的放鬆,而拉開了些許距離。

  歐西亞反手抱住他,低聲說:“我有很多機會可以走。”

  安斯比利斯沒說話。他說的沒錯,從了一開始自己看管得比較嚴以外,後來黑貓擁有別墅進出的絕對自由,只要它每天晚上按時回來吃晚飯就行。那時候的他,只是將自己不曾給予歐西亞的自由和尊重寄託於它的身上,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真的還給了歐西亞。

  歐西亞撫摸著他的後背,緩緩地接下去:“但是我留下來了。”留下來,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你後悔與愧疚,看著你的痛苦與掙扎,看著你為了彌補而做的種種,然後,再也無法離開。

  安斯比利斯的四肢仿佛重新獲得了力氣,重新將他抱在懷中,只是這一次,他保持著彼此都舒服的力道。

  “對不起。”他終於低下高傲的頭。

  歐西亞微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原諒你。”

  解開心結的戀人終於進入了遲到了幾百年的蜜月期。

  儘管戀人無法繼續維持身形,變回了黑貓,但是安斯比利斯嚴格遵照戀人制訂的菜單準備晚餐。

  “五香小龍蝦……酸菜魚……水煮魚……”一頭霧水的大廚放下菜單,沖蹲坐在邊上監工的黑貓大總管露出無奈的表情,“起碼告訴我,我應該去哪裡搜索菜單。”

  找到菜單後的大廚憑藉著自己出入廚房多年的經驗,對菜單進行了個性化的加工。

  “別這麼看著我,我是嚴格按照菜單做的……好吧,我加了一點點的奶油。你不覺得奶油蝦的味道很不錯嗎?既然是五香,加個奶油,變成六香不是更好?中國的運動員都喜歡叫六香呢。”

  “……”

  “這的確不是酸菜,可是這裡是埃及!我上哪裡去找中國酸菜?反正是酸的菜,青菜泡泡醋,味道應該也差不多吧?我還泡了兩遍。……不如你嘗嘗水煮魚,我確定它沒問題。”

  “……”

  “萬一有問題的話,可能在那一點點的黃油和咖喱米分上。”

  “……”

  當夜,黑貓坐在窗台上,憂鬱地看著空中的月亮。

  一個身影在廚房裡忙碌,過了會兒,一隻蝙蝠飛出來,落在窗台上,與黑貓相依相偎。

  黑貓瞄了它一眼,伸出尾巴,輕輕地拍了拍它的後背,仿佛在對它辛勤勞動做出嘉獎。

  ……

  蝙蝠張開翅膀,也拍了拍它的。

  小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有條不紊地過了下去。

  一段時間是血族與血族,一段時間是黑貓與蝙蝠。

  紅海景致優美,有太多地方值得他們留下足跡。

  安斯比利斯買了照相機,記錄彼此的身影。以前太自負,以為足夠強硬,就能製造一方固若金湯的密室,讓兩人無論歡喜、怨懟,愉悅、厭惡,都永遠地生活在一起,以致分開後,連像樣的紀念品都拿不出來。

  遊客多的地方,經常能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抱著另一個英俊的男人,對著鏡頭微笑,黑貓有時候會跳出來搶鏡,有時候會被那個英俊的男人摟在懷裡,做出各種各樣奇怪的姿勢——貓眼圓瞪的驚恐,眯眼微笑的滿足,飛腿攻擊的英武……

  見鬼的!那還是一隻貓嗎?

  遊客們紛紛拿出相機偷拍,可是一轉眼,男人們和貓都不見了。

  ……

  果然是見鬼吧。

  出於補償及懺悔的心理,大多數時候,安斯比利斯都在遷就歐西亞。

  但是,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遷就的。

  比如說——出軌。

  歐西亞展開信紙,還未來得及落筆,就感到身上剛買的毛線開衫就要被兩道灼熱的目光刺出兩個大洞了。他抬頭看鏡子,安斯比利斯正大步走來。

  “在寫什麼?”安斯比利斯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手臂慢慢地縮緊,像一頭粗壯的圍巾,緊緊地箍住了歐西亞的脖子。

  歐西亞不耐煩地拍拍他的胳膊:“你嚇跑了我的靈感。”

  “寫情書?也許我可以給你點靈感?”安斯比利斯低下頭,嘴唇啄著他的脖子,且一路向下。

  歐西亞道:“讓我安靜得待一會兒。”

  安斯比利斯垂眸,嘴唇掀了一下,獠牙一閃而過。他喉嚨發出艱澀的吞咽聲,臉突然埋在歐西亞的肩窩裡,手臂微微顫抖。

  歐西亞轉了轉筆,無奈地擱下了,摸摸他的頭髮:“好吧,讓我們想想有什麼能穿著褲子玩的遊戲。”

  過了會兒,安斯比利斯平靜下來,抬起頭,若無其事地說:“不是要寫信嗎?我陪你。”

  歐西亞拿起手邊的一本雜誌:“我只是想給這本雜誌的主編寫信,告訴他英國的食物並不像他說的那樣一無是處,至少炸薯條還不錯。”

  安斯比利斯接過雜誌,翻了翻道:“你可以在它的官網留言。”

  歐西亞道:“你不會指望一隻貓能幹這種事吧?”

  安斯比利斯搭著歐西亞的肩膀,食指和中指漫不經心地摩挲他的喉結:“不如干點不需要褲子的事?”

  歐西亞拉下他的手,在他反手攥住自己的時候,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我們應該活得健康一點。”

  “完全同意,比如做點身心健康的運動。”安斯比利斯拉起他,身體壓了過去。

  歐西亞道:“我想曬太陽。”

  安斯比利斯抬起他的下巴:“岡格羅真的是血族?也許你們能變成任何動物,除了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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