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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凌怕神識耗費太多,煉製乾坤盪穢鼎時不夠,附在天然紅上休養,任由他們想辦法。

  溫故道:“他之前是服用妖丹……”不等其他人回答,就自己搖頭。妖丹是妖怪的命脈,取之服用等於枉殺性命。

  白須大仙沉吟良久道:“其實還有一種辦法。”

  “什麼辦法?”

  “渡雷劫。”

  溫故臉色一緊,又想到了什麼,隨之一松:“我那種?”

  白須大仙搖頭:“魔修的那種。”

  72前世之願(中)

  溫故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拒絕:“不行。”

  仲世煌看了他一眼,問道:“魔修的雷劫是怎麼樣的?”

  白須大仙道:“天地變色,山河震顫,生還者百里挑一。”

  仲世煌道:“你要我怎麼扛過去?”他相信白須大仙剛剛從他身上看到了解救末世的美好未來,絕不捨得送他去死。

  白須大仙道:“修道者都以為雷劫是劫,視為虎狼,卻不知道雷劫貫通經脈時,乃是提升修為的最佳時機。富貴險中求,修為亦如是。”

  仲世煌道:“風險越大,收益越高。”

  白須大仙道:“不知你是否敢嘗試?”

  他原本以為仲世煌定然會猶豫一番,誰知竟然想也不想地答應下來:“敢”

  白須大仙道:“你可想好了,雷劫不能半途而廢。”

  仲世煌道:“想好了。”他受夠了每次有難,溫故都擋在他面前的情況。他想要變強,不止為了天下蒼生,更為了他身為男人想要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自尊。

  他的表情如此堅定,讓想規勸他幾句的溫故無從勸起。

  白須大仙道:“既然如此,我們稍作準備。不知黃凌道友可有什麼法寶能夠吸收雷電?”

  青宵道:“師父煉製的法器多如牛毛,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不如問問師父?”

  黃凌的神識又被喚出來。他不耐煩道:“不識字嗎?不是有一道門上面寫著雷?裡面鍋碗瓢盆一應俱全,你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他的修為這麼低,一次雷劫怕是不夠,不如來三次,直接飛升。”

  溫故道:“不可。”以仲世煌目前的修為,能熬過一次雷劫就不錯,三次雷劫疊加,簡直送死。

  黃凌扭頭看他,“若我的轉世這麼弱,你也不必跟他。”

  仲世煌插入兩人中間:“你不是快死了嗎?留口氣交代遺言吧,別浪費在與你無關的人與事上。”

  黃凌道:“論年紀,論修為,論學識,論外形氣質,我與他更般配。”

  他一句話戳中仲世煌的心結,臉色立馬變了。自從知道自己是黃凌轉世之後,他總擔心溫故對自己的好並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黃凌。他們經歷過太多謊言,哪怕溫故保證無數次,都無法使他徹底放下心結。

  白須大仙怕他們又吵起來,連忙讓溫故去找能夠吸收雷電的法器。

  溫故拉著沉默的仲世煌出來,故意活躍氣氛:“啊,這裡這麼多門,找起來真不方便。雷,雷,雷……雷在哪裡呢?你看到了嗎?”

  仲世煌停下腳步,指了指他的右手邊。

  大大的雷字鎮守在門帘上,不容忽視。

  溫故乾笑道:“我只顧著看前面,沒想到近在眼前。”

  “那我呢?”仲世煌幽幽地說,“我在你身邊,你是不是也會忽視?”

  溫故一怔回頭。

  仲世煌道:“黃凌說的沒錯。他不是魔修,且修道多年,會煉製神器,比我更適合你。若不是他死了,也不會輪到我與你相遇。”

  溫故無奈了:“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

  “……我不知道。”仲世煌很茫然。

  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那麼深,也是第一次患得患失得這樣厲害。他有時候會想不通。他們兩個不是僱主和保鏢嗎?不是一起上下班,一起住在一間屋子裡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嗎?為什麼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什麼都變了?

  喪屍,末世,生離,死別。他好不容易接受這一切,為什麼轉眼又變成了修真,神仙,雷劫,飛升?

  他的理智隨著事態的發展大步向前,拼命地吸收和接受,想要跟上溫故的腳步,可是情感在溫故耀眼的光環下停滯不前。起初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會拼命地纏著溫故,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綁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又希望他的眼裡只有自己,容不下任何人分享他的注意力。當黃凌出現後,他知道了,他刻意壓抑的近乎病態的占有欲源自於他內心的自卑。

  當溫故還是趙樹青,他站在凌天集團上,居高臨下地俯瞰那個從小地方來的笨拙保鏢。

  當溫故變成溫故,他卻站在地上,仰望傲立雲端,高不可攀的仙人。

  他是害怕。末世前,仲世煌留不住趙樹青,末世後,他拿什麼留住溫故?

  溫故看著突然變得可憐兮兮的仲世煌,心裡一陣陣的難受。他上前一步,摟住失魂落魄的他,頭輕輕地靠著他的肩膀,柔聲道:“我答應你,我的另一半永遠是仲世煌。不是黃凌,也不會有其他。若有一天,你不在,我就孤老終身。”

  “你不會老。”

  “……誰說不會。沒有你,我就會變成你第一次見我的樣子。”

  仲世煌終於抬手反抱住他,力道之大仿佛要見人揉碎到自己的身體裡:“也好。省得你老是招蜂引蝶。”

  “我什麼時候招蜂引蝶?”

  “黃凌。”仲世煌咬牙切齒。

  溫故不甘示弱道:“別忘記你表哥。”

  仲世煌道:“對,我的是表哥,你的卻是差點洞房花燭的雙修道侶。”

  溫故:“……”他的故事告誡後人,婚姻大事不可兒戲,否則將來後悔莫及。

  “你們找到沒……”等了半天的白須大仙忍不住自己出來,見兩人抱在一起,一時無語,“喬奣一天之後就要殺上崑崙,我們還是抓緊點時間?”

  溫故急忙從仲世煌懷裡退出來,拉著仲世煌進“雷”門。

  房間內有兩個架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不但有鍋碗瓢盆,還有筆墨紙硯。溫故道:“黃凌說鍋碗瓢盆,我們將這些收起來吧。”

  仲世煌漫不經心地點頭,順手拿起一本冊子翻開。冊子裡的字跡極度潦糙,難以辨析,他翻了幾頁就合上了。

  溫故將神器收入乾坤袋裡,掀起竹簾正要出去,臉上就被輕風颳了一下。

  “怎麼了?”仲世煌疑惑地看著拔劍的溫故。

  溫故持劍站在廊道中,凝神站立足足一分鐘,才鬆了口氣道:“是我太緊張了。”剛剛吹在臉上的那道輕風可能是自己掀帘子視帶起來的。

  仲世煌搓搓他的肩膀:“走吧。”

  溫故走了兩步,不放心地看看身後,確定沒有人才跟上去。

  白須大仙雖然希望仲世煌儘快提高修為,收服紫混沌火,卻也怕揠苗助長得不償失,因此請雷公電母下雷劫時,稍微留了點餘地,再加上黃凌的鍋碗瓢盆在關鍵時刻可以吸收雷電,仲世煌的風險已經降到最低。

  蓬萊雖然是修煉的好地方,但島上鄰居實在不太友好,他們只好找了一處荒島渡劫。

  荒島雖然荒蕪,卻勝在清靜。

  黃凌從天然紅里飄出來,慢悠悠地說:“紫混沌火乃是至剛至霸之火,若要收服它,必要比它剛強霸道方可。以你的修為,就算僥倖熬過雷劫也未必能夠做到。唯一的辦法,就是借雷電之力。”

  溫故皺眉道:“太危險了!”

  借雷電之力就是一般渡雷劫一邊收紫混沌火,其中風險難以估量。

  黃凌淡然道:“身為我的轉世,連這點膽量都沒有,怎麼娶你?”

  溫故:“……”這種自來熟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仲世煌道:“不必激我,我不會上當。”

  黃凌冷笑道:“膽小如鼠。”

  “沒辦法。”仲世煌不為所動,微微一笑道,“溫故說我若是死了,他就孤老。不管前世來生,統統都不要。”

  黃凌笑容一斂,看向溫故。

  溫故:“……”為什麼他的眼神好似在控訴自己是負心漢?明明他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

  仲世煌摟住溫故:“對吧?親愛的?”

  溫故硬著頭皮用力地點頭。寧可當黃凌眼裡莫名其妙的負心漢,也決不能在關鍵時刻拖仲世煌的後腿,不然會家無寧日。

  仲世煌對溫故合作的態度十分滿意,趾高氣揚地看著黑臉的黃凌:“你剛才的建議不是不能考慮,但是你最好把其中的利弊風險都解釋清楚。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

  黃凌道:“膽小就不要找藉口。”

  得到溫故支持後的仲世煌猶如加滿油的車,開起來虎虎生風:“如果我無法收服紫混沌火,你就無法煉製乾坤盪穢鼎吧?”

  黃凌冷笑道:“我稀罕嗎?”

  “你稀罕的。”仲世煌冷然道,“因為你的轉世就是我,想要親手煉製乾坤盪穢鼎就只能把握現在最後的時光,別無他途。”

  黃凌被踩住痛腳,無話可說:“你說的沒錯。你全身上下也就這具皮囊有用,所以不用擔心自己被自己蠢死,因為我會用我的智慧在關鍵時刻幫你。但是記住,如果可以靠自己就一定要靠自己撐下去,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手。我出手一次,就會減弱一分,到時候可能不夠精力煉鼎。”

  仲世煌暗暗地磨牙:“只要你不礙事,我會很順利的。”

  白須大仙準備好法器,又布了個避免仲世煌與雷劫對抗時魔氣走漏的聚氣陣法,才走過來道:“吵完的話,就開始吧。”

  73前世之願(下)

  烏雲厚得像五六層棉被,黑壓壓地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涼颼颼的風呼啦啦地吹。

  仲世煌穿著溫故給他的寬大藍袍站在風裡,風從袖子裡鑽入,颳得肋骨發寒。

  “記得我教給你的清心訣嗎?”溫故小聲道。

  仲世煌道:“天地萬音,且過且聽……”

  “記得就好。”溫故摸摸他的臉。

  白須大仙口中念念有詞,仲世煌腳下的土地驟然亮起一圈淺白色的光芒。他道:“此陣法能夠聚氣不散。你是魔修,此地凝聚的便是魔氣,一旦陣法開啟,我們便要退避三舍,以免仙氣與魔氣碰撞,反而害你。雷劫來臨,只能依靠自己。縱然黃凌能幫你,也只能幫你聚精會神,身體的一切皆靠自己。”飛升之前,修道者的身體是很脆弱的。

  仲世煌點頭。

  “走吧。”白須大仙和青宵率先退出陣法。

  溫故手裡捧著碗,“放心,我在旁邊守護你。”

  仲世煌看著嚴陣以待的白須大仙和青宵,舒了口氣道:“我覺得自己像雅典娜。”

  溫故、青宵、白須大仙:“什麼?”

  星矢、冰河……童虎。

  仲世煌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我準備好了,來吧!”

  閃電如瘋狂滋長的樹枝,自上而下,將雲與地短暫相接,一觸而走。

  仲世煌盤坐在閃電中,無形魔氣在周身流轉,陣法的光亮隨著魔氣凝聚越來越盛。

  電光越來越強,如驟雨般疾落,其中數道直直地落在仲世煌身上。

  雷聲隆隆作響,漫天遍野。

  溫故心頭一緊,上半身微微前傾,眼睛死死地盯著電光中凝坐的身影,握著拳頭的手心冷汗直冒。

  “你渡劫時,也不見如此焦急。”白須大仙大聲喊道,“這是關心則亂。”

  溫故亦大聲回答:“你若是開過車,就知道,坐副駕駛座的永遠比駕駛員緊張。因為他們只能幹著急。”

  白須大仙有意緩解他的緊張,又喊道:“看來你在凡界適應得很好。以後打算留在凡界嗎?那裡的房子可不便宜,你要多攢點錢才行。”

  溫故道:“他很有錢。”

  “……我學過一個詞,叫傍大款。”

  溫故“嗯”了一聲,卻“嗯”得輕不可聞,支離破碎。就在剛剛一瞬間,劈在仲世煌頭頂的閃電已經多得數不清楚,巨大的光束耀眼奪目,將仲世煌慢慢地融化在裡面。

  白須大仙的手臂被用力地捏住,溫故焦急地說:“人呢?”

  白須大仙反手抓住腳差點踏入陣內的溫故,“雷劫尚在,他也應當在。”他感覺到聚氣陣內的魔氣越發充盈,隱有與雷劫分庭抗禮之勢。

  溫故還是不放心:“是否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白須大仙道:“再等等。若他有危險,黃凌會出手。”

  像是驗證他的話,黃凌緩緩現身,頂著一頭亂髮,氣定神閒地負手站在陣內。青宵捧著天然紅跟在他身後,紫混沌火熊熊燃燒,火苗時不時從鼎的空隙中冒出來。

  雷聲漸漸減弱,漫天的閃電隱有收歸之勢。

  “可以了?”溫故問。耳朵被雷聲摧殘後,依舊嗡嗡響,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像從天邊傳來,他怕白須大仙沒聽清楚,又追問了一遍:“可以了?”

  白須大仙皺著眉頭。剛才那雷劫,也就是普通修道者一千年時遭遇的雷劫,與魔修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應當不會這麼簡單結束。

  溫故又何嘗不知。如白須大仙所言,他是關心則亂。

  可天不從人願。

  消停片刻,漫天烏雲便攪動起來,陰沉沉地往下壓,幾乎逼到頭頂,連空氣都稀薄了,呼吸起來有點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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