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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世煌道:“不吃肉沒力氣。”

  修道之人不是不能吃肉,只是清心寡欲久了,肉就不喜歡了。溫故沒爭辯。

  離開的時候,仲世煌打包了一份溫故吃的餅乾,塞進他懷裡:“拿著。”

  溫故道:“是給我吃的還是光拿著?”有了內褲和襪子的前車之鑑,他決定將事情問清楚。

  仲世煌的表情像是想找把起子,把他的腦袋撬開。但特意為溫故準備零食,怕他肚子餓這種話,仲世煌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所以他的答案是:“拿著!”

  於是,溫故很認真地拿著,拿著,拿著……一點偷吃的意思都沒有。

  ……

  仲世煌內傷。

  ☆、小鎮之行(中)

  驅車直入老舊的居民區,仲世煌眼睛左右張望:“我看左邊你看右邊,找12號樓。”

  “十二……”溫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

  仲世煌慢慢地開車過去,須臾,很快退後三米,停住,瞪著溫故。

  溫故問:“怎麼了?”

  仲世煌指指右邊的車窗,藍底白字的12號樓牌大咧咧地貼在樓側。

  溫故對阿拉伯數字不甚敏感,這時才反應過來:“哦對,這是十二。”

  仲世煌沒好氣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溫故拎著食盒跟在他後面。

  兩人從龍城直接過來,穿的仍是昨天那身衣服,西裝革履,俊逸非凡,一起出現小區,十分引人注目。才走出兩三米,就有七八雙眼睛看過來。不過他們一個習以為常,一個渾不在意,大搖大擺地從好奇的目光中穿過,來到十二樓門前。

  一個穿著淺灰夾克的瘦小男子從樓道里躥出來,笑嘻嘻地湊到仲世煌跟前:“仲先生?”

  仲世煌道:“人呢?”

  瘦小男子笑得很憨厚:“還沒找到。”

  仲世煌冷眼一掃。

  男子不笑了,苦哈哈地搓著手:“火車站汽車站守著人,跑不遠的。”

  仲世煌道:“他養父母在家?”

  男子支支吾吾道:“在是在……”

  仲世煌越過他,大步流星地上樓到201號門前。防盜門鏽跡斑斑,他按了按門鈴,沒響聲。

  “我幫您敲?”男子見他不反對,伸手拍門。

  門悄悄拉開一條fèng,一個滿面滄桑的婦女戴著老花鏡站在門內,警戒地看著他們:“你們找誰?”

  男子道:“老王在嗎?我們是老單位的同事,聽說老王生病了,過來慰問慰問。”

  婦人看了看他們的手,只有溫故拎著東西,將信將疑,猶豫了下,還是把門開了。

  溫故早從婦人望他手中食盒的目光中領悟了深層的意思,很識趣地將食盒遞上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願老王早日康復!”

  婦人道了聲謝,收下了。

  仲世煌:“……”

  趁婦人轉身入內,他抓住溫故的手,“我讓你拿著,沒讓你送人。”

  溫故道:“拿太久,手酸。”

  手酸不會吃嗎?!

  仲世煌氣得牙疼:“那也不准拿我的東西做人情。”

  溫故道:“兩手空空探望病人,不大好。”

  仲世煌暗道:他才不是來探望病人的!

  婦人帶著他們到臥室門口站了站,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在床上睡覺,仲世煌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麼。瘦小男子輕聲問了幾句病情,婦人皺著眉頭回答了,幾個人這才轉回客廳。

  男子說:“危險,太危險了,沒想到老王會小中風,好在嫂子發現得及時!”

  兩人說了會兒話,男子問:“你家孩子上學去了?”

  婦人面色僵了僵,含含糊糊地點頭。

  男子說:“我有個朋友的孩子和你孩子好像是一個學校的,叫,叫明康中學是吧?”

  婦人道:“這個時間,我要帶老王去醫院複診了。”說著,就起身送客。

  男子尷尬地看向仲世煌。

  仲世煌伸手套皮夾掏了個空,向溫故伸手。

  溫故莫名其妙地看著那隻橫在面前的手掌,疑惑地伸手覆上去,輕輕握了握。

  ……

  仲世煌反手打在他的手背上:“錢包。”

  溫故這才想起昨天看完他的錢包,順手放進乾坤袋裡了,連忙裝作掏褲袋的樣子,把錢包給他。

  瘦小男子好奇地看著他入手前抽手後一樣乾癟的褲袋,疑惑那麼大個錢包怎麼不占地方,看來一分價錢一分貨,好西裝的剪裁還真是有講究!

  仲世煌從錢包里抽出一沓,也沒數,直接放在桌上:“好好養病。”

  婦人吃了一驚,待要推拒,仲世煌已經站起身,頭也不回,大踏步地出了門。溫故急忙跟在他後面,留下男子在那裡與婦人兩個拿著錢推來搡去。

  仲世煌下樓,並沒有回車,而是在一家小賣店的門口買了一瓶可樂,一包薯片,拉過小賣店門口的竹椅子坐著看來往車輛。

  溫故看了圈周圍,確定沒有可疑人物,才站在他邊上道:“你餓了?”

  仲世煌道:“是啊,你幫我把點心拿回來?”

  溫故沒想到他這麼斤斤計較,一臉驚訝。

  仲世煌抬頭看他,發現對著他的鼻孔,不滿道:“你坐下。”

  溫故沒找到第二把椅子,乾脆半蹲著。

  仲世煌喝了口可樂,醞釀了點兒情緒道:“我去牢里見過那個司機,威逼利誘都試過,一個字都沒套著。”

  溫故道:“他挺有義氣。”

  仲世煌瞪他,眼神帶刀。

  溫故頓時矮了一頭,自覺地補充:“可惜沒用在正途。”

  仲世煌自顧自地接下去:“我那天憋了一肚子氣,結果回家遇到個神仙。”

  溫故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仲世煌奇怪地看他:“你不好奇嗎?”

  溫故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神仙?”

  “他這麼一指,”仲世煌抬起手指,指著前面的那個垃圾桶,“就把我媽生前最喜歡的花瓶打破了。”

  “……那他,挺不小心的。”

  仲世煌道:“我那時候想,這傢伙一定是個有法力的神經病。”

  忍住,忍住,溫故你行的!

  溫故握著拳。

  仲世煌看他嘴角抽搐,“你不信?”

  溫故擠出一點笑容:“哪有這麼容易就……遇到神仙的。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仲世煌道:“我求他救我爸媽。”

  “他怎麼說?”

  “他講了一堆屁話。”

  “……”

  “還說他們會重新投胎。”

  溫故忙道:“既然是神仙講的,那多半是真的。仲先生仲夫人福星高照,來世一定也會投個好人家。”

  仲世煌喃喃道:“要是沒那麼幸運呢?要是像這對夫婦一樣呢?我父親以前出過一次車禍,在床上休養了好幾個月,我媽也是這麼伺候他。不過條件好多了。”

  溫故輕聲道:“因為這樣,你才給他們錢?”

  仲世煌抹了把臉站起來:“沒什麼。本來這件事和他們就沒關係,他們只是領養了那個司機的孩子。”

  溫故覺得這個人簡直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了,“那你跑來做什麼?”

  仲世煌不好意思說自己一時頭腦發熱衝動了,一口氣喝完可樂,打了個嗝道:“旅遊。”

  那個瘦小男子一直在邊上觀察,看他有離開的意思,立馬走過來道:“錢他們收下了。仲先生,您這麼心善,一定有好報。放心,一有那孩子的消息,我立馬聯繫你。”

  仲世煌道:“我明天早上走。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瘦小男子笑眯眯地說:“Z鎮最出名的是竹子,您可以去山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這個季節,山上到處是筍,又嫩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仲世煌看看陰沉沉的天色,就沒什麼興趣:“我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

  “您慢走。”男子陪著笑,送他和溫故上車。

  仲世煌昨晚沒睡好,心情又低落,回到酒店頭暈得厲害,一頭栽在床上就不動了,到晚上七點多才醒過來。

  房間全黑,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打開床頭燈,一個食盒靜靜地擺在床頭柜上,與溫故送給婦人的那個一模一樣。他打開食盒,六塊點心整整齊齊地擺在裡面,拿起一塊嘗了嘗,有點涼。

  “肚子餓了?”溫故出現在門口。

  仲世煌一驚,嘴裡的點心猛地嗆出來,指著他說不出話。

  溫故給他倒了杯水。

  仲世煌喝水順氣,半晌道:“你沒出去?”

  溫故道:“去哪裡?”

  “沒出去怎麼不開燈?”

  溫故道:“你不是在睡覺?”

  仲世煌道:“你在幹嘛?”

  溫故遲疑了下道:“睡覺。”

  這當然是撒謊。事實上,他在研究青圭上面的字。那句“暗戀仲世煌而不得,以身殉,使其愧疚哀愍,舍富貴榮華而求道”反覆在腦海里迴蕩,與現實南轅北轍。他本想接近仲世煌之後以理服人,以情動人,但了解仲世煌越深,越覺得說服他的可能性太小。他執著於親情,貪戀於塵世,對求仙問道長生不老毫無興趣,根本無從下手。

  “你……”

  “什麼?”仲世煌抬頭看他。

  要不要成仙?要不要成仙?要不要成仙?

  五個字在溫故嘴邊撲騰,幾乎要撞出來了,最後一刻仍被理智強行克制回去。“你要不要吃晚餐?”

  “嗯,也好。”仲世煌抹掉嘴角的點心渣,起身穿衣服,路過溫故時,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很複雜,不由道,“什麼事?”

  難道真的要順從青圭所言,才能度他成仙?

  溫故苦笑著搖頭:“沒什麼。”

  “你有事。”仲世煌不悅地向前一步,將他抵在門框上。

  溫故抬起頭,眼神猶豫。

  “說。”仲世煌霸氣側漏。

  溫故緩緩道:“他們說房間的押金夠。那盒點心,我掛了房帳。”他不是故意忘記帶錢的。

  仲世煌:“……”

  溫故:“……”

  仲世煌:“……”

  溫故:“……”

  仲世煌:“……”

  溫故:“……”

  對視無語三個回合,仲世煌甩頭出門!

  ☆、小鎮之行(下)

  晚飯吃得很不痛快。

  溫故心事重重,喝了幾口湯就不吃了,仲世煌對著他,食不甘味。

  “你有厭食症?”他放下勺子,一臉不快。

  溫故咬著筷子,猶豫著湊過去,低聲道:“你對劉漢思……怎麼樣?”同樣是暗戀,仲世煌的經驗或許值得借鑑。

  仲世煌莫名其妙:“什麼怎麼樣?”

  “你對他怎麼樣,他對你怎麼樣,你們平日裡……怎麼樣?”

  仲世煌面無表情地說:“他是我表哥,我是他表弟,我們平日不平日都是表兄弟。”

  溫故覺得他太不上道:“那你的擇偶標準是怎麼樣?”

  如果溫故一開始就這麼問,仲世煌還不會覺得奇怪,偏偏他問完劉漢思再問擇偶,兩個問題串在一起,怎麼想都意味深長。可是對表哥起色心只有一次,自己的性取向也從未對別人表露,溫故怎麼會知道?

  他眯起眼睛:“你到底想問什麼?”

  溫故看他生氣,縮頭道:“沒什麼,就是隨便聊聊。你睡了一下午,我一個人很悶,只能想東想西。”

  仲世煌盯著他看了會兒,確定他只是一時興起,並非意有所指,才舒了口氣道:“不能想點積極向上有意義的事情嗎?”

  “懸壺濟世嗎?”

  “可以,我去找個熱水壺讓你掛著。”

  一通瞎扯,把溫故剛剛兩個突兀的問題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溫故只好回去自己琢磨。

  所謂暗戀,就是偷偷摸摸的單相思。既然要度化仲世煌,這份暗戀必須對他造成影響,但又不能表現太露骨,其中分寸把握,火候控制,全靠功夫。

  對溫故來說,這比度雷劫還難。

  仲世煌一邊用手提電腦處理這兩天拖延的工作,一邊頭偷瞄坐在窗邊的溫故。後者對著夜空長吁短嘆,眉頭緊鎖,顯然是被什麼事困擾著。

  “你有女朋友?”聯想晚餐時溫故提出的問題,仲世煌靈機一動。

  溫故愣了愣道:“什么女朋友?”

  “你剛剛的樣子就像思春期的貓。”

  溫故臉紅了:“胡說。”

  “你交過女朋友嗎?”

  這樣還不理解女朋友三個字的意思,溫故就不是溫故而是溫傻。“沒有。應該沒有。”後一句,有些底氣不足。

  仲世煌當然發現了:“應該?喜歡過什麼人?”

  溫故想起張崎,搖搖頭道:“不是喜歡,只是差一點……”結為道侶,生死同修。

  仲世煌調侃道:“差一點結婚?”

  溫故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仲世煌神色複雜,“你才二十一歲吧?”他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

  溫故道:“也可以這麼說。”

  仲世煌體內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動:“為什麼差一點?”

  溫故不想說太多私事,含糊道:“也沒什麼。”

  “說。”

  聲音突然近在咫尺。

  溫故一抬頭,仲世煌搬著椅子坐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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