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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焰喉嚨發出奇怪的咕嚕咕嚕聲,像在努力吞咽著什麼。

  掐著清風脖子的力量忽大忽小。

  “爸!”楚焰蹦出一句。

  “……”

  清風覺得脖子上的力量重了,就在他痛得有些麻木的時候,力量突然減弱。楚焰看他的目光有點奇怪。

  清風看著他,心亂如麻,身體軟軟的,使不上力氣,既想讓他把目光轉過去,又捨不得他轉過去。正矛盾,楚焰又蹦出一句:“媽!”

  清風:“……”

  楚焰下手又重了。

  清風本來是想,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是看他這麼辛辛苦苦來來回回,額頭上冷汗越來越多,手底下成效半點不顯,不禁有點急了,暗道:是不是犯病了?

  他雙手動了動,抓著肩膀的鎖命索猛然一緊,捆得越髮結實,要不是清風身上龍鱗浮現,鎖鏈幾乎掐入他的皮肉里去。

  楚焰雙眼閃過一絲異彩,殺氣愈濃,覆蓋住眼底最後的憐憫和善念,手漸漸緊縮。

  可是這時候覺得他犯病的清風不想死了,仰起脖子,發出一聲龍嘯,身體化龍,硬生生撐開鎖命索,從楚焰的手底下滑了開去。

  楚焰拇指被龍鱗割破,痛得渾身一激靈,人頓時從渾渾噩噩中醒來,回想適才所作所為,遍體生寒。他只記得自己看了金沙,隨即就陷入童年噩夢中,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被殺,自己為了生存不得不認賊作父……一幕一幕,歷歷在目。最後自己掐住了仇人的脖子……

  他霍然抬頭,一條龍在他頂上張牙舞爪。白色的龍鱗在油燈照耀下,閃爍著金色光芒,竟比金沙還要明燦奪目。

  第九章 喚醒!忘卻了的曾經!

  清風看楚焰呆呆地看著自己,繞著他飛了一圈,落在地上恢復成人形。

  楚焰道:“你是龍?”

  清風怔了怔,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是龍!

  是龍!

  龍!

  ……

  那他呢?

  清風看著眼前這個讓他熟悉到淚欲落心欲碎的人……

  一個名字的影子浮現在腦海,幾度讓他脫口而出,偏偏差了臨門一腳,被禁錮被遺忘的記憶不停地衝擊著腦殼,情緒先一步失控,喜悅與悲傷交雜,淚水和歡笑抑制不住地齊齊上陣。

  中國人對龍有一種存於血緣傳自亘古的崇拜,楚焰儘量把這種崇拜加在對面這張嘴角掛著淚水、嘿嘿傻笑的臉上……他嘆了口氣,撇過頭,看著牆壁問:“你為什麼會變成守墓怪?”在他的觀念中,龍尊貴無比,應翱翔於天,暢遊於海。地宮雖大,但對龍來說,與牢籠無異。他想不出清風待在這裡的緣由,若是囚困,又不像。

  清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前的人的形象漸漸與深植腦海的輪廓重合到一起,鼻子突然就酸了。他怎麼會忘記他呢?

  ……雍懷……

  他說好會回來,他答應會等他。他實現了諾言,自己卻在等待的煎熬中變成了逃避的懦夫。清風捂著臉,突然不敢看楚焰。

  楚焰半天沒聽到他回答,不由回過頭來,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以為這裡面有什麼辛酸往事,也不好意思追問。

  “雍懷。”清風悄悄地靠近他,想拉他的手。

  楚焰觸電般地彈開,呆道:“你叫我什麼?”

  清風道:“你是雍懷。”

  楚焰轉頭就走。

  清風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慢慢地綻放開微笑,顫聲道:“凡人,我這麼英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這條龍的腦袋……

  楚焰恨不得多生兩條腿,走得再快些,可清風的聲音亦步亦趨地追來,叫他無處可逃。

  “我曾經許諾,你死後把你做成殭屍,每日每夜地陪著我,可是,我食言了……”

  他無數次問自己,若當初一意孤行,將雍懷變成殭屍,是否會更加幸福?

  問題沒有答案,只有遺撼,於是他悔痛,生不如死。苦痛尚能忍受,可思念無藥可醫。睡前盼雍懷入夢又怕他入夢,夢再長也有醒的對候,他受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離別,哪怕是虛無夢境。

  精神與身體終究不堪負荷,雙重折磨下,他選擇遺忘。忘記雍懷,忘記過往,忘記等待……可他忘了,時間從來是毒藥,時間的流逝只會令傷口腐朽、潰爛,直到難以收拾。哪怕記不得人,記不起事,可煎熬從不因遺忘而少一分火候。

  他強忍著撲向楚焰的衝動,跟在他身後一遍又一遍地敘述著他們的過往:“你曾說,你不願意做殭屍,只願做人。我問你做人有什麼好。你說你喜歡曬太陽,喜歡藍天白雲。你說外面有白天,有黑夜。白天可以看到藍天綠樹,夜晚可以看到銀月繁星。你喜歡在山上放紙鳶去山下燒烤。春天鮮花盛開,可以賞花;夏天天熱,可以去湖裡玩水;秋天有很多好吃的;冬天下雪,我們可以堆雪人,你說你很會堆雪人,像我這樣的尾巴和鱗片都能堆起來。你看,我都記得。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雍懷,原諒我好不好?”

  清風一閃身,擋在楚焰的前面,對著全神戒備的楚焰,伸手解開束住頭髮的頭繩,尾巴和龍角齊齊露出來,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樣子。

  “雍懷,”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被他念得顫不成聲,“你說如果還有機會,就帶我離開這裡,你說過的。”

  楚焰愣愣地看著他,心煩意亂到難以自已。

  放紙鳶燒烤賞花玩水堆雪人,哈!怎麼可能!他懂事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報殺父殺母之仇,整日裡想的莫不是讓自己強大,怎麼會有這樣的閒情逸緻?

  可是,居然反駁不出口。

  他聽到細細的聲音在耳邊呢喃——

  如果有機會,我帶你賞花划水,放紙鳶,堆雪人,過平凡快樂的生活。

  直到你放手,抑或,海枯石爛,天長地久。

  ——

  明明是他的聲音,卻不是他的語氣。他知道自己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且不說大仇未報,無心成家,即便有心,對象又怎麼可能是一條龍?

  思緒至此,他驟然一驚!

  他怎麼知道這段話針對的是清風?

  最重要的是,這段話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刻骨銘心,痛到揪心。這世上除了父母,明明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心痛和心動。

  清風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雍懷。”

  啪!

  楚焰打開他的手,心中的驚濤駭浪卷不走臉上的冷若冰霜:“我只想拿走我要的東西。”

  清風摸著被打過的手背,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他回來了,他還摸了自己一下。“地宮我很熟,你想要什麼東西?”

  楚焰:“……”用人類的思緒來理解龍的想法,果然是太勉強了。不過既然有免費的導遊加幫手,他自然不會拒絕,管對方出於什麼動機!

  他暫將煩惱拋諸腦後。

  “我想要,”他眸光一垂,聲音就變了,“你把衣服穿好。”

  清風高興地甩起尾巴,跑回土室撿衣服。他原本怕楚焰趁機離開,誰知楚焰竟跟著他過來了。他喜滋滋地穿衣服:“你和以前一樣,喜歡我穿著衣服。”

  楚焰脫口道:“下次碰到喜歡你不穿衣服的,就直接揍他,別客氣。”說完才發現自己多事。

  清風笑著答應,大眼睛眯成兩彎月牙。他收回尾巴和龍角,時間流逝帶來的並不全然是壞處,至少他的法力日漸深厚,龍鱗龍角龍尾和肚子都可以隨心所欲地伸縮。等他穿好褲子,就看到楚焰走到牆壁的一處,頓時緊張起來,怪叫一聲撲過去。

  楚焰正在觀察牆壁上的小圓孔,清風鬼哭狼嚎地衝過來,二話不說撲倒他就地打滾。

  楚焰滾了兩圈才停下,惱怒道:“你做什麼?”

  清風道:“會有箭she出來。”這個土室是之前他和白僵他們經常開茶話會的地方,也是孫賦生第一次露出狐狸尾巴的地方。

  不知道是機關生鏽,還是聽了清風的話後覺得不出場有些不好意思,楚焰之前觀察的洞裡終於she出兩支箭來。

  楚焰:“……”

  清風:“……”

  楚焰道:“聲控的?”

  清風道:“聲控是什麼?”

  ……

  好大的代溝。

  楚焰推開清風站起來,拿出一把鉤子,對準圓孔塞了進去,然後開始挖牆。牆被挖開一部分,露出一個木製的機關弩來,只是上面有些地方生了鏽,不大靈活,所以反應明顯遲鈍。

  楚焰對機關學也有些研究,細查之下,吃了一驚。這個弩竟然有死活兩種開啟方法。死法便是人工操作,有一根細繩拉著,一頭應該接在外面某處。活法是根據空氣流動,也就是當人走過圓孔前方,帶起的風會吹動髮絲,髮絲帶動機關發she。他不知機關完好時反應如何,但機關大師既然能造出如此精緻的機關,準頭和速度定然不會差。

  楚焰將機關弩放在地上,拿出鑿子和錘子挖開牆面。

  牆壁崩下一小塊,露出牆後的機關來。

  楚焰看得渾身一震!他剛才就覺得機關弩連著什麼東西,像是某個東西的一部分,真正看到才震撼到無以復加!牆壁後面竟然是一個大型機關!

  他不知道這個機關有多大,更不知道這個機關的頭尾在何處,只知道這個機關很可能才是這個地宮的真正中心所在!

  清風也是頭一回看到機關,呆呆地說:“這是什麼?”

  楚焰回頭看他:“你不知道?”

  清風搖頭。

  楚焰見他神情不似作偽,沉吟道:“你知道什麼,都說說。”

  清風就將地宮有多少殭屍,大概布局如何都說了。他說完,補充道:“你不要去惹他們,你打不過他們的。”頓了頓,又道:“還有吸血花……”

  阿思、阿想、雍懷……都是花下亡魂,以至於他一提到它就心有餘悸。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次之後,它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裡有個飛僵,還有個讓飛僵俯首稱臣的“主人”。楚焰聽到這裡,眉頭已經打結。

  清風道:“你還沒說你要什麼?”

  “我想……”楚焰當機立斷地決定,“離開這裡。”

  清風來不及欣喜,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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