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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甩了甩頭,甩開這些奇怪的情緒,將東西放回布囊里,背在身上,然後幫小晴整理好衣服,蓋上了棺蓋。

  他原本還想找回雍懷師父和三師叔的屍體,可惜他們在另一個地宮裡,隨著地宮機關恢復原狀,他們的屍體也消失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他回到自己的新家,只有和雍懷的點點滴滴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初相識,共患難,生死別……每個細節都那麼清晰,他伸出手,想摸著什麼來模擬雍懷的體溫,可摸什麼都不是。

  然後他想起他忘記跟雍懷說一句最重要的話。

  他很堅定,因為,雍懷是獨一無二的。

  心裡的揪痛突然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靠著棺材,看著兩滴大水珠落在自己的手心裡,晶瑩剔透。他戳了戳水珠,發現有些溫熱,竟有些像雍懷的溫度,貪戀地摸了一會兒,感覺又沒了。

  他不甘心地打開棺材,看著棺材裡的灰,哀怨地說:“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那個‘如果’要怎麼實現?”原本只是抱怨,可想得久了,就成了炭火,一會兒燒他的腦袋,一會兒燒他的心,讓他坐立不安。

  他終於忍不住跑去問白僵。

  白僵正抓著一把木梳坐在棺蓋上發呆,看他進來,眼珠都沒晃一下。

  “你知道一個人死了以後會變成什麼嗎?”

  “殭屍。”

  “如果不變成殭屍呢?”

  “灰飛煙滅。”

  清風搖頭道:“不會。雍懷說會帶我看花、游泳、堆雪人。”

  白僵疑惑道:“他不是死了嗎?”

  清風固執地相信著:“他說過的。”

  白僵看著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紫僵會不會沒死?

  可能殭屍怕陽光只是傳說,可能他沒有被暴曬成乾屍,可能他受了點傷躲了起來。自己不是也一直這樣想著嗎?

  所以不願去洞口。不死心,不認命,卑微地乞求著奇蹟,卻在清醒時更加痛苦。

  其實她和他都應該明白,蒙著假象的希望,就是絕望。

  “他騙你。”白僵冷著臉,逼著自己戳破他的泡沫,也戳破自己的泡沫,總要有人動手的,“你看著他死,死得這麼徹底,屍骨都成了粉末,連變殭屍都不可能。”

  清風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看著她,覺得頭有點暈,短短的距離,卻開始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白僵繼續下猛藥:“他屍體化作的灰就在你那裡,怎麼回來?用水和灰嗎?”

  清風手指抓著她的棺材板,指甲深深地嵌進去。

  “住口。”

  白僵驚愕地看著白髮張揚、雙眸赤紅的清風,就像看著一個三歲幼兒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拔高成三十歲的成人。

  他身上的龍威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

  棺材裡的絨球怪不安地跳動著。

  清風突然冷靜下來:“我會等。”

  白僵張了張嘴,嘴角譏諷地掀了掀,又迅速垮下:“永遠等不到呢?”

  清風道:“要等到永遠才知道。”

  “……”

  當一個人要執著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

  當一條龍要執著的時候,十個殭屍都說不服——何況,這個地宮只剩下四個殭屍。

  清風將指甲從棺材板里拔出來,彈掉木屑,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新家。

  墓室亮著燈,光斜she到棺材裡,半明半暗。

  清風趴在棺材上哭了一會兒,又起來抹著眼淚對棺材說:“她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他繞棺材一周,重複地說著相信,直到滿室都是相信的痕跡才安心。

  白僵原以為清風至少要幾天才能恢復活蹦亂跳,可到第二天,他就沒事人一樣地出現了,照常和綠僵、二毛說說笑笑。

  她本是擔心他執迷不悟,現在又惱怒他薄情寡義,聽了會兒就找機會對著他發作一番,拂袖而去。

  二毛大腦缺根弦,摳著腳丫摸不著頭腦。

  綠僵幸災樂禍:“她喜歡紫僵,可紫僵死了。”

  二毛瞪他:“紫僵死了,你高興什麼?”

  綠僵僵住,他本長著顆損人不利己之心,幸災樂禍是本能,再仔細想想,又覺得兔死狐悲,高興歸高興,也要提防自己步後塵。這麼一想,又覺無趣,跟著走了。

  二毛本想他們走了,正好和清風深入探討那兩男一女的離奇死亡事件,誰知一眨眼,清風也不見了。

  清風每到傍晚總要去洞口走走。

  原因無他,雍懷便是那個時候來的。

  開始等一兩個時辰,後來三四個,後來五六個……再後來,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入睡清醒,睜眼閉眼,就在那裡。

  白僵來勸過他幾次。

  清風每次都堅持說:“他會來的。”

  久了,白僵來了也不勸了,只是陪著一起等。

  她的理智知道不會來,心裡竟隱隱期盼。或許一個奇蹟的發生能夠送給她期待另一個奇蹟的希望。

  年復一年,年復一年,奇蹟始終沒有發生。

  再久了,白僵不來了,只有綠僵偶爾來嘲諷嘲諷,二毛偶爾來嘮嗑嘮嗑。

  再久再久,清風頭上的角重新長好了。

  有一日,二毛終於忍不住問他:“你還等什麼?”

  清風被問得一怔,呆呆地看著他。

  用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反問道:“我在等什麼嗎?”

  時間是根藥杵。

  人在罐中,碾磨成粉,經風一吹,天地無痕。

  【

  第七章 內鬥!一個比一個陰險!

  山色青灰。遠處三個高直的煙囪噴著冉冉的黑煙,煙遇風散開,瀰漫在雲層各處,雲色灰青。一條長河沿著公路由東而西,水色烏綠,倒像山和雲混淆在一起的顏色。

  兩輛麵包車一前一後地開到山腳下,門一拉開,每輛車上都下來四五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前一輛車帶頭的是個穿咖啡色格子襯衫的矮胖老頭,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大鈔丟給司機:“老王!謝啦!”他笑嘻嘻地敬了個禮。

  司機將錢塞進口袋,跟著嘿嘿笑:“又是筆大買賣吧?”

  矮胖老頭佯作憂愁地嘆氣:“哪能呢。干我們這一行的,十去九空,就是碰碰運氣!”

  司機心想碰運氣能把這一行風頭最勁的幾家都喊上?矮胖老頭雖然沒有自我介紹,可一個“張”字拿出來,他心裡就有數了。

  張家的寶貝老爺子張放,這個人二十年前就響噹噹的,五年前歸隱,天天養花養鳥養生有些時候了,沒想到還會重出江湖。中年人更不用說,本地大鱷孫家的當家——孫文雄。另一對野獸美女組合的男女多半是司馬家家主司馬誠懇和司馬夫人,就他們夫婦能讓張放這個輩分的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另外幾個後生眼生些。

  司機他們主要負責接送,所以人送到後也不多說,招呼同伴就走。

  張放看著兩輛車消失在地平線之後,臉上的笑容才收起來,對著餘下的人道:“諸位都是這一行身經百戰久負盛名之士,我張某有幸受孫老弟之邀與各位合作,榮幸之至。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四家是第一次合作,還是要有個章程!醜話說在前頭,後頭才不傷諸家感情。”

  穿著黑皮夾克,兩耳掛滿銀環,發如刺蝟的年輕人站在孫文雄身邊,笑嘻嘻道:“張老,我們這裡就數您輩分大資歷高,都聽您的唄。”孫文雄將這麼重要的表態機會交給他,顯然很是看好這個家中晚輩。

  張放正要謙虛幾句,就聽旁邊一個國字臉的大漢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看這樣不好!各家有各家的規矩,張老總不會全都知道。我看還是商量著來民主些。”

  張放呵呵笑了兩聲。司馬誠懇是出了門的刺頭,被他刺了最好自認倒霉,真較上勁,他能把面子裡子一起摔地上跟你蠻幹。

  司馬誠懇看向兩個下車之後就沒說話的年輕人:“孫家和張家都發話了,你們楚家又怎麼說?”

  楚家兩個年輕人長得不錯,不像孫家後生打扮得花里胡哨,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背著普通的登山包,手插褲袋,吊兒郎當地站著,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口香糖;一個穿著糙綠色T恤,斜背挎包,說話的時候左邊嘴角會出現一個小梨渦,十分顯嫩。

  穿綠T恤的年輕人見嚼著口香糖的黑衣年輕人不說話,謹慎道:“諸位都是前輩,我們沒有意見。”

  司馬誠懇瞪他。這樣的廢話不如不說,還省點口水!

  張放沖身後一胖一瘦兩個晚輩看了一眼,瘦男立刻上前一步道:“孫家是召集人,我們聽孫家的。”

  司馬誠懇的眼睛掃過刺蝟頭青年和孫文雄,冷笑道:“孫家張家同氣連枝,情感動天啊。我和楚家真榮幸,千里迢迢地跑來給你們兩家當感情的見證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五嶽劍派來這裡開座談會呢!”

  ……

  氣氛冷至冰點。

  司馬誠懇身後突然伸出一隻白嫩細膩的手揪住他的耳朵,斥道:“昨晚你說沒心情,我看你的好心情都用來看《笑傲江湖》了吧?是不是又熬了一通宵看你的任盈盈啊?”

  司馬誠懇剛剛還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此時只能乖乖地伏低做小:“老婆,輕點兒,這麼多人在看著呢!”

  “噗!”刺蝟頭青年率先笑出聲,其他人也跟著呵呵了兩聲,氣氛稍稍緩和。

  張家瘦男借坡下驢:“司馬先生喜歡看《笑傲江湖》事小,喜歡看《笑傲江湖》中的美人事大,司馬夫人平時要多顧著點啊。”

  “放屁!”司馬誠懇勃然大怒,差點衝上去。

  司馬夫人用手臂纏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給我安分點!”

  張放出來打圓場道:“遇事商量是對的。但四家是偶數,萬一大家意見相左又相持不下,那不是沒完沒了?我看這樣,孫家是召集人,又有地圖,萬一遇到二二這樣的僵持之局,還是以孫家為主。”

  他身後的胖瘦兩男都點頭稱是。

  孫文雄道:“既然張老這麼說,我就腆著老臉做一回東道主吧。”

  司馬誠懇還想再說,被司馬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張放見諸人都沒意見,看了看天色道:“時近午時,我們各自吃點東西休整休整就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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