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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裡,雍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風陶醉地想:雍懷的聲音真好聽。

  “師兄和清風離開之後,我和阿思就想追出去。”阿想聽到雍懷發出不贊同聲,知道自己當時衝動了,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撒嬌討好的意思,“我們一向唯師兄馬首是瞻,沒了馬首,我們的馬屁神功就無用武之地了。”

  “正正經經地說!”

  “哦。”

  ——

  阿思和阿想跳到地面上才領悟過來自己在找死。雍懷和清風的背影已經瞧不見了,絨球怪成群結隊地圍攻上來,無章法無空隙,他們不得不用手裡的各種東西抵擋。混亂間,兩人身體齊齊往後撞了下,就聽咣的一聲,身後的玉棺被撞得挪了位置。

  他們立刻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往玉棺上爬。爬到一半,絨球怪自發地停止了攻擊,排著隊,一個跟一個地往玉棺里跳。它們的跳躍能力他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雖然就本體來說已經不同凡響,但是玉棺的高度還是超出了它們的極限。

  阿想疑惑道:“它們咋回去了?難道到了睡覺時間?”

  阿思道:“這時候偷笑就可以了,管他什麼原因!”

  清風點頭道:“是的,到了睡覺時間。”

  阿想:“……”所以,正確答案是地宮裡住著一群喜歡吃人卻按時睡覺的絨球怪?他寧可相信清風是想通過討好他來迂迴地討好師兄才這麼說的。

  “後來呢?”雍懷將岔開的話題又拉回去。

  “後來……”

  阿想看著跳不回去的絨球怪們,心裡很著急。

  “我們要不要幫它們一把?”

  阿思反問:“怎麼幫?”

  阿想語塞。他們的身高倒是能把它們撈回去,可是誰能保證伸出去的手掌還能收回來?

  不過怪物有怪物的智慧。它們使用疊羅漢的方式,先搭成球梯,再一個個往裡跳。

  阿思問道:“最後幾個它們打算怎麼解決?”

  阿想翻起褲腿看小腿肚上被它們的尖牙扯出來的傷口,恨得咬牙:“你管它們這麼多!一腳跺死完事!我們還是快去找……”他的聲音陡然停了。

  門的那邊,熱情洋溢的吸血花正拼命地舞動花精,向他們表示熱烈歡迎。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走這邊!”關鍵時刻,阿思指了條明路。

  雍懷和清風都想到他指的就是這條被玉棺壓著的地道。不過阿思和阿想在十字路口選了右邊,不是雍懷、清風走的那種死路,而是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地洞。地洞中石柱林立,粗細大小各異,做工看似粗鏈,細看卻發現柱面雕刻著各種花朵,朵朵栩栩如生,凹凸有致,活靈活現,絕非尋常工匠手筆。

  阿思、阿想看得入迷!不知不覺越走越深,直到一陣巨大的拍打聲將他們驚醒。鬼使神差地,阿想拿燈照了照,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堵滿是魚鱗的牆壁。牆壁色彩斑斕,深淺不一,鱗片星星點點地反she著燈光,比星羅棋布的夜空更瑰麗,比大雨初晴的彩虹更綺麗。

  就在他們為這樣巧奪天工的精緻魚鱗牆讚嘆時,牆突然上下震動了一下,同時傳來的是巨大而清晰的拍打聲……

  於是,他們跑回來了。

  阿想苦著臉道:“師兄!這個地方太詭異了,到處都是妖怪。”

  清風小聲辯解道:“我不是。”

  阿想的腿被雍懷輕輕地撞了一下。

  阿思乾笑道:“你不一樣,你是師嫂。”

  清風問雍懷:”為什麼我是他們師嫂?”

  黑暗中看不到雍懷的臉,卻越發能感受到他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鎮定:“因力我是他們的師兄。”

  “……”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雍懷沒有給他細想的機會,知道阿想他們跑得這麼快是因為膽小之後,重新點燈招呼上路:“走吧,要儘快找到師父。”

  “朝上走?”阿想盯著樓梯皺眉。

  雍懷道:“絨球怪睡了,吸血花走了,上面應該安全了。”

  阿想在後面唉聲嘆氣:“我以後可能會改行。”

  阿思道:“你還會什麼?”

  阿想道:“我要當花匠!”

  阿思道:“栽培吸血花?”

  “不,研究怎麼滅了它。”

  “……然後呢?”

  “把行改回來。”阿想道,“這輩子不摸一摸金縷玉衣,我死不瞑目!”

  有他們兩個活寶在,雍懷心頭的擔子倒沒那麼重了,跟著開玩笑道:“你可以改行當殭屍,能穿金縷衣,不怕吸血花,又不用瞑目。”

  阿想想起紫僵的模樣,堅決搖頭:“我討厭紫色。”

  清風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以後大家住一起有個照應,提議道:“可以做白僵,白白的很漂亮。”

  “還有白僵?”阿想抖了抖,“這裡到底有多少殭屍?”師父不是說孕育殭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等條件相輔相成嗎,通常一萬具屍體都未必有一具殭屍,為什麼這裡這麼泛濫?

  清風道:“大毛、小小毛不見了,紫僵、白僵、綠僵、二毛、飛僵,只剩下五個。”

  墓道靜了。

  不是他們不想接話,而是……累,心累,真心累。

  走到階梯盡頭,雍懷發現出口已經被堵上了,伸手去摸,果然是玉棺的底部。他把燈交給阿想,自己用雙手去頂,頂了半天,分毫未動。他想起阿想描述的情景,改用手挪,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玉棺仍牢牢地壓著出口,好像生了根。

  “我試試。”阿想和雍懷換手,兩手托著玉棺,邊吼邊推。阿思見他不行,側身上來,和他面對面地貼著,一起使力。

  “一二三……嗯……”

  聲音痛苦得清風尾巴都擰起來了,還是不行。

  阿想泄氣道:“不行,可能有什麼機關,只能從上面打開。”

  阿思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這裡不會成為我們的墳墓吧?”

  “當然不會!”阿想道,“我是要成為花匠的人,怎麼會輕易死在這裡!”

  阿思道:“要不還是下去?”

  雍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頭同意。

  清風很愧疚,要是他平時在地宮裡多走動走動,興許就知道怎麼出去了,雍懷也不用這麼辛苦。他道:“到第三層,我給你們指路。”

  阿思咋舌道:“下面還有一層?”

  清風道:“嗯,我住在那裡,非常非常漂亮。”像每個人都喜歡展現自己最美好的—面, 他也努力地推銷自己的住處,“有很漂亮的小河,很漂亮的洞,很漂亮的糙……”

  阿想道:“聽上去一點都不值得期待啊。”

  “有很漂亮的金縷玉衣。”清風拿出殺手鐧。

  阿想非常直接地問:“怎麼走?”

  ——

  回到十字路口,這次不用問怎麼走,中間路不通,右邊有怪魚,只剩左邊。

  雍懷拿著燈走在最前面。

  清風怕綠僵和二毛像紫僵一樣冷不丁地冒出來,寸步不離地貼著他。

  阿思、阿想走在最後。這條墓道很寬敞,並肩走也不怕擠,造工也好,不是坑坑窪窪,一不小心就容易跌倒的路,也沒有高高低低、一不小心就撞頭的頂。兩邊的牆壁修得很平整,和第一層的塞道很像。

  雍懷略提了提他們在中間那條路的經歷,補充自己的見解:“也許那條道和其他墓道不是同批人修的。”

  阿想反應最快:“師兄是說有前輩來過?”

  雍懷想了想,覺得除非預知中間那條路會延伸到什麼地方,不然花這麼大力氣開這麼一條路有什麼用?又不是走投無路。他猛然一震,暗道:難道說左右兩條路都有問題,逼得他們不得不重新開闢一條路?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若是為了逃生,應該向上挖,直覺告訴他,原因可能和土牆上的那個標記有關,卻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暫且按下。

  左邊的墓道很長,一行人走得耐性盡失才到拐彎處,隨即傻了眼。

  好端端的墓道竟然出現一條兩米多寬的斷層,站在裂口的邊緣往下看,隱約能看到一條近乎垂直的陡坡,深度難以估量。

  阿想撓頭道:“要是助跑,應該能過去吧。”

  雍懷看清風,準確地說,是看他滿身累贅的衣服:“能過去嗎?”

  要是變回原形飛過去絕對不是問題。可雍懷是人類,他不想露出龍的樣子,以免被嫌棄。清風沉吟道:“我可以試試看。”

  阿想有點緊張:“萬一掉下去怎麼辦?”

  “爬上來。”

  “……好辦法。”

  阿想退後十幾步,正打算一鼓作氣衝過去,就被阿思攔腰抱住。他拍拍阿思的肩膀:“放這麼點距離對我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阿思道:“可不可以增加點難度?”

  阿想道:“你想讓我單腳跳?”

  “我想你背著我跳。”

  “……”

  “我突然發現我恐高。”阿思死抱著他不撒手。

  阿想道:“我們現在是跳遠,不是跳樓。”

  阿思道:“跳得不夠遠就是跳樓了。”

  阿想看雍懷:“那怎麼辦?”他們一共四條路,這已經是最後一條。

  “其實,”清風慢吞吞地開口道,“你們看到的那條巨大的魚應該是屍鯉。”

  阿想道:“我們對它的姓名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知道它吃不吃人。”絨球怪給他的陰影太深。

  “只吃死人。”

  阿想道:“先把人拍死再吃?”

  清風愣了下:“那倒沒有。”

  阿想和阿思鬆了口氣。

  清風道:“殺人是殭屍的活。”

  “……”

  阿想道:“說起來,除了紫僵之外,我們好像還沒有見過其他殭屍。”

  清風道:“那個白玉棺是白僵的,她可能出去找你們了,所以不在。屍鯉和二毛的關係最好,二毛就是毛僵,運氣好能一起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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