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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是。”洪錦答道。

  殷守笑道:“那吾等在地下挖那通道,你施此術,是時將他等糧糙收入我軍囊中。”

  洪錦問:“吾等不曾曉得他通道在何處,土行孫遁土之術,又是不及張奎,若是施法,有些難度,且是地下,那張奎只需四處挖掘便是可破吾這奇門遁甲。”

  殷守笑道:“方位之事,吾來探查,至於那張奎,他不過是行土遁,吾等以木克他土行便可,你且放心。”

  殷守往營帳出來,只閉目算那方位,通天只站一旁。

  “只算出往西方而來,細緻不了。”

  通天將手一攤,往虛空一划,只見一命盤憑空而出,那盤如虛如幻,並非實物,殷守見那命盤,謝過通天,只以手往其中一按,迅速理清那絲線——

  片刻後,殷守笑道:“虛而實之,實而虛之,那運糧路線,竟是不曾改變,此前不過是虛晃一招罷了!”

  第90章

  土行孫帶住一黑泥, 只往土裡鑽去,洪錦摸著方位緊跟其後。

  土行孫見那黑泥, 圓圓一團,形狀古怪,乃是出自賢王女兒之手,如同小兒玩鬧般, 起先也是不怎在意。

  但此時,他往地下挖坑,那黑泥只在他手中, 徒生藤蔓, 只將他挖的那甬道,迅速交錯鞏固, 如同老早便生出老藤的深洞一般,穩固無比!

  此泥乃是出自山河社稷圖中, 山河社稷圖可生萬物, 包含乾坤,乃是至寶,此泥生木生藤, 不在話下。

  “嘖, 那小孩兒是甚人?這等術法可不一般啊, 仿佛憑空生木, 無中生有一般,莫說是張奎,便是鑽土大能也是難遁此道呀!”

  洪錦說:“賢王身邊從不缺能人, 那小孩兒古怪得很,她定然不是賢王之女,雖是不覺著有甚威壓,那男人也是,小孩兒也是,皆非等閒。”

  土行孫贊同頷首,只繼續挖道。

  地面上方,既是澠池撤了免戰牌,商軍便是正大光明去除這等反賊。

  當日微風拂面,氣清神慡,日頭正是明媚,商軍旌旗迎風招展,逆光而行,遠遠看去,如從晨曦霧霾中行來的海市蜃樓、雄偉神兵。

  將兵步伐皆是肅整無比,陣勢擺造殺氣騰騰,鎧甲兵刃摩擦響出金鳴,戰馬嘶嚎鐵蹄踏土煙塵四起!

  鯀捐於城牆之上,背脊挺直,定定站立,面無表情,只眉頭微皺。

  句青在一旁看她,問:“怎的了?”

  鯀捐說:“他等陣勢,殺氣太重,恐怕不妙。”

  高蘭英一怔,忙問:“你不是說吾軍殺陣萬無一失麼?你言‘不妙’是何意?”

  鯀捐轉眸看她,她那黑漆漆的雙眼,盯得人滲出寒意,她說:“吾從未說萬無一失,不過說十拿九穩,但世事無常,吾只是言不妙,予爾等準備,夫人卻是這般焦急?難不成,夫人從來是勝無敗?”

  高蘭英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聽鯀捐又說:“他等那陣勢,吾從未見過,如氣吞山河一般,但我方這殺陣,也並非等閒!”

  那陣勢乃是通天教主所設,定然是不一般的,只等澠池開城門來戰,必然十拿九穩,破開他城!

  殷守遠遠看那澠池,城門緊閉,上方儘是弓箭精兵,只余高蘭英站於正中,她左右皆站有一人,殷守認得,左邊是鯀捐,右邊是句青。

  殷守抬頭仰望,見他三人皆是將他望住。

  殷守禮問:“夫人!”而後又笑道:“怎的張奎、子適等人,皆是縮在城內安坐?竟是要你等女郎來與吾對陣?”

  高蘭英大怒:“賢王竟是看不上吾等女將?”

  殷守擺手,說:“非也,那三山關鄧嬋玉也是女子,吾從來是欣賞,怎說看不上?只是夫人,吾少有沾女子之血,這回對你等,卻是不得不殺生了罷!”

  高蘭英大喝一聲:“豎子!竟是如此自視甚高!看我不教訓你!”

  高蘭英話畢,便是要下去戰他,鯀捐連忙一阻,出列一步,黑漆漆雙眼,只看住殷守,問:“娘娘,別來無恙?”

  鯀捐此話一出,商軍皆是譁然,又是微怒,賢王明明是男子,那賤人卻是喊‘娘娘’,真是如同戲弄!

  但賢王卻是面不改色,只盯住鯀捐,說:“自然是無恙的,你可有恙?”

  鯀捐不言,只聽殷守笑道:“你自然是無恙的,你乃是鬼女,無形無魄,殺幾個人,喝兩口血,便是痊癒,哪裡有恙?”

  殷守話畢,澠池將兵皆是動容,連同高蘭英也是望了鯀捐一眼。

  鯀捐面色不變,仿佛不曉得周遭看她眼神,她盯住殷守,往他身邊一看,說:“大人帶了殷洪來?”

  只見殷洪雙目緊閉,只躺在一旁馬上,由黃天祥看管,殷守:“我帶來殷洪,卻不見殷成秀出來?”

  鯀捐說:“殷洪是死是活?”

  殷守指尖一彈,殷洪忽的睜眼,恍然一晃腦,忽的轉頭看向殷守,又是大罵。

  殷守見他罵得煩躁,便又彈指將他口舌點住,只留他一雙大眼亂瞪。

  鯀捐見此狀況,只一揮手,便是有人將殷成秀挾來。

  那殷成秀一見殷守,立馬大喊:“大人!張奎這廝殺了吾父,你定要殺了他等!”

  澠池前關,黃天化、黃飛虎帶兵行於陣前。

  父子二人,皆是與張奎有怨,只聽黃天化騎馬遙劍大喊:“張奎匹夫!交殷成秀出來!”

  張奎大喝一聲:“黃毛小兒!竟是如此與你爺爺說話!好小子!那殷成秀不堪一擊,早已被吾斬於馬下!你這小兒,也要與他一般下場!”

  黃天化聞言大怒:“老匹夫!你且下來,吾要將你碎屍萬段!”

  張奎大笑一聲,只喝道:“你這小兒還敢與吾叫囂?”他轉頭一看,喊道:“殷郊!這等小兒,便是交與你了!”

  殷郊往下盯住黃天化,執雌雄劍於城牆飛轉而下,他見那黃天化揚起下巴,如同嘲弄,更是深恨,只聽他大喝一聲:“黃天化!今日定然要斬你下馬!”

  黃天化哈哈大笑:“就憑你?張奎這老匹夫遣你下來,不過是令你來送死罷了!”

  殷郊聞言大怒,只將落魄鍾祭起,又是搖那雌雄劍,一併飛殺過去!

  黃天化只以莫邪寶劍一擋,再貼著那馬背,身軀扭轉,便是錯開他去!

  他又是拿劍一刺,用力大砍,那殷郊便被打退一丈!

  黃天化大嘲:“沒了番天印!你不過是個三歲小兒罷了!怎的修仙成道?你連人也做不好,還妄圖成道?”

  殷郊氣得面紅耳赤,卻是無可辯駁,自年幼弒君之後,他的人生早已一塌糊塗,再已無人瞧得起他。

  他忽的想起當年在遊魂關,汴良人海之中,燈花暗影之下,遇見那暗自哭泣的姑娘,此生,仿佛唯有她一人認認真真,聽過他苦楚。

  她是哪家姑娘?如今在何處?如今光陰逝去,她是否已成人妻?

  當然,無人可答他此話,他似乎不曾想過要甚答案,仿佛只是這般想著,心思便是靜了下來。

  是的,還要殺了這等瞧不上他之人,便是能清清靜靜了。是時,戰事結束,榮耀加身,道法穩厚,許是還能看那姑娘一眼。

  “成不成道,我可不管!”殷郊冷眼瞧他,只騎馬轉身,說:“我只曉得,你今日要死在此處!”

  黃天化大喝:“大話連天!看我來殺你!”

  黃天化話畢,便是追他殺去!

  黃飛虎在後頭大喊一聲:“天化!不可意氣用事!他等有詐!”

  黃飛虎話語剛落,那張奎已是從城牆殺了下來。

  “嘭”的一聲,刀劍相碰,電石火花!

  黃飛虎堪堪一擋,再轉眼看去,黃天化已是不見了蹤影。

  只見前方城門正中,風沙過去,唯見一人,那人體格強健,手執一戟,通體白毛,面色通紅,如一猿猴般,立於正中,滿臉殺氣,一動不動。

  周遭起霧了。

  那人只一息,便隱進了霧中。

  黃天化追那殷郊,眼見著城門將至,便是要將他殺倒在地,但那風沙忽的一吹,他雙眼迷離,只微微眨眼避沙,再睜眼時,已是另一番模樣——

  “天化——!黃天化!”

  “師父?”黃天化聽那聲音,乃是他師父清虛道德真君之聲,連忙跑去看。

  “你跑!你還跑!”清虛道德真君的聲音遠遠傳來,深山老林,遠遠有猿猴狒狒凶叫,遙遙遠遠,悽厲縈繞,遮天大樹枝繁葉茂,深林里昏暗而陰cháo,唯有點點日光往樹葉罅隙間沙漏下來,黃天化緩緩仰頭,一絲日光映照與他瞳孔。

  “哎呀!師父!別打了!我不跑了!不跑了!我好好修行學道!”稚嫩的童聲響起,黃天化只回過身去,便是見著孩童時的自己。

  “今日是保證,昨日是保證!明日還是這般保證?你那保證哪裡當真過?”清虛道德真君,又是狠狠打了他一板,罵道:“山里野獸眾多!你三心二意,哪天便是要被猿猴給咬去腦袋!”

  黃天化一笑,只說:“那猿猴狒狒,要是在人間,便是要轉圈打滾,供人嬉笑!”

  孩童時的黃天化抬眼一看,也顧不得師父打不打,好奇問道:“真是如此?這般神奇?!”

  小黃天化還不說完,那清虛道德真君又是給了他一板,罵道:“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在說甚話?你定然是還不曾思過!”

  “你能看見我?”黃天化問。

  小孩兒笑道:“你這麼個大活人,我怎的看不見你?”

  小孩兒話畢,又是挨了師父一板。

  黃天化倒在石板上,仰頭看那星辰,那小孩兒天不怕地不怕,白日挨了了板子,夜裡居然摸了過來。

  “哎!你說那兇猛的猿猴狒狒,在人間要轉圈打滾,你可是哄我?”

  黃天化瞧他一樣,只見他灰頭土臉,滿身髒兮兮的,又是小腿一瘸一拐,活像個凡間的小叫花。

  黃天化噗嗤一笑:“你去河裡洗個澡。”

  小孩兒莫名其妙:“我怎的要去洗個澡?夜裡這般涼,我還挨了板子,渾身是傷,沾不得水,明日又是要修煉,索性是這般髒,何必多此一舉?”

  “你不聽我話,待會帶你去人間,你可要遭人嫌棄。”

  小孩兒去了朝歌,果真糟了嫌棄。

  今夜朝歌,恰好燈花火影,街頭熱熱鬧鬧,這邊串著冰糖葫蘆,那邊又是琵琶唱調,忽的有火喧天升起,小孩兒驚喊:“竟是這般神奇,那廂莫不是有哪個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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