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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來,必然要去迎接,若是分身在此定是要被察覺,他皺眉思慮,只說:“吾此時有要緊之事,你需等我片刻。”

  而後他又想一二,再說:“吾令人來看住你,只等一二刻。”

  又覺著心神不寧,本是就算到他大劫將至,此時又不得不回去,怎會安寧?

  通天又將他看住,在他周圍布上一陣,只說:“你待在此處,不要出來!一會吾若是來慢了,也是有人過來接你。”

  通天話畢,已然覺著二位兄長越來越近,只一閉眼,便令本體將分身收了回去。

  殷守完全不懂通天的思慮,只見他將他帶來,又莫名其妙走了,還令他待在此地。

  他待了片刻,只覺著臘月寒風太冷,像是寒意侵進了骨頭,他抖了片刻,又習起通天教那道法,才堪堪抵禦。

  殷守還不曉得此仙道乃是通天,只以為是雲中子如此熱衷管這閒事,只覺著他為闡教,將來必然要輔佐西岐,如今這般,真是太過自相矛盾,只百思不解。

  他又等了片刻,還不見有人來,他看那陣,又思起那道人神態,仿佛是要護他。

  有甚危險?

  周圍寒風呼呼的,半點危險也無,他估摸了天色,仿佛是寅時了,距離那道人走後已然一個時辰,也不見半個人過來會他。

  殷守想了片刻,覺得那道人定然是有要緊事,興許給忘了。

  他往周圍瞧了片刻,荒山野嶺、懸崖陡壁的,也看不出這是哪兒,那道人嫌他太慢,半路便讓他棄了馬,只將他帶住,所以此時是連匹馬都無,也不曉得怎麼回朝歌。

  “還是找找有無村落罷。”

  殷守看了看那陣,又想了片刻,終於還是決定出去尋下地形,免得走了太久,明日也不回朝歌,令紂王擔心。

  他往四處看了看,又到處瞧瞧,終於是尋到了路,他還沒走那一步,便聽上空有人喊道:“賢王真是令人好找!真令貧道焦急!”

  他本以為是那道人喊的友人,但又聽那人喊賢王,他仰頭一看,只見申公豹騎虎驟然降落!

  申公豹跳下那斑點虎,那虎有靈,只堵在殷守後頭,申公豹正對殷守,打了個稽首,嘻嘻笑道:“賢王總是亂跑,貧道已無甚耐心可磨了。”

  ==============

  紂王猛然驚醒!

  眼前只余幾根燭光恍惚搖曳,屋子裡昏暗得冰冷。

  “勤雲——”

  大王一聲叫喚,勤雲立馬來跟前伺候,只聽大王怔怔問道:“哪個時辰了?”

  “寅時了。”勤雲說。

  紂王又問:“賢王還未回來麼?”

  勤雲搖頭。

  他又聽大王頓了片刻,而後喃喃開口:“方才孤做了個夢。”

  勤雲低首聽著。

  “一會是……夢見與賢王在遊魂關殺敵,一會又夢見孤教他練劍,一會又是兩人大吵對峙,後來……後來又是那日三月三在汴良,人山人海,人人帶著假面,賢王也是嬉鬧鑽進了人群,孤找呀找,找呀找,找了許久許久,直到燈火滅盡,人影全無,還是尋不見他,唯有孤一人站於那處,手中的糖泥滴滴答答糊成了一片。”

  勤雲俯身答道:“夢總是反的,大王且安心。”

  “反的。”紂王說。

  他慢慢站起,喃喃說:“阿守從來不喜申公豹……”他怔怔盯住那燭光,忽的喊道:“勤雲,備馬!孤要出城!”

  朝歌以北,三十里外。

  斑點虎在殷守身後死死堵住,低低凶吠。

  申公豹慢悠悠的在殷守面前走來走去,將他盯住。

  殷守回頭望了那陣,已然曉得自己不該出來,眼下只得尋機會再進才是。

  申公豹來者不善。

  “道長怎的又來了?”殷守問。

  申公豹金眸流轉,一邊盯住那陣,一邊笑道:“大王命我來尋將軍,貧道在朝歌為官,必然要遵從大王旨意。”

  “是嗎?”殷守說:“吾不過是與大王相約在此處,大王是曉得的,吾天亮便是回去,大王怎會令道長來尋?”

  申公豹噗嗤一聲,又笑:“將軍忽悠的功夫真是愈髮長進,若不是貧道正從龍德殿來,又見那陣,必然是要被將軍給哄著了!”

  申公豹又說:“大王在龍德殿大發脾氣,那案桌是掀壞了好幾把,還斬了兩名大臣,說將軍真是說不得!只說了你幾句便如小兒慪氣般離家出走!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殷守雙目冰冷,只盯住申公豹,手中暗暗握住滅魂,問:“道長要如何?”

  申公豹拿出雷公鞭,金色的眼眸被手中兵器映出了一抹暗藍,如妖魔般不祥,只聽他緩緩出口:“將軍還是莫要掙扎,大王令貧道將你綁回去,好好管教管教,磨磨您的野性——”

  “嘭!”

  那話音未落,滅魂已殺至他喉嚨,申公豹只隨意用雷公鞭一擋,便是擋了下來,滅魂與雷公鞭一經碰撞,黃藍之光乍現,火花四濺,滅魂嗡出一聲哀鳴!

  “滅魂的確是神劍,但將軍確是肉體凡胎,真是苦了它了,如此之苦卻還是任勞任怨,果真是好物!將軍!您如此之弱,今日滅魂恐怕是要折了!您還有乖乖與貧道離去罷!”

  殷守聽滅魂果真在哀鳴,卻是顧不得其他,又見那斑點虎只在一旁觀戰,死死守住那陣,只要殷守有意向過去,便是發出攻擊,不過三兩下,殷守已是渾身有傷,一邊奮力抵那申公豹,一邊開口:“申公豹!你那師兄姜子牙都敗與我手中,你又能如何?”

  申公豹失笑:“將軍唇舌厲害,貧道已然領教,若是以往,貧道必然要與將軍爭辯,說不準要被將軍牽引,但今日卻是亂不了吾心神!姜子牙?不過是個匹夫罷了!他的確是令人嫉恨,但也不過爾爾,論道法,他哪點比得上吾?更何況……”他盯住殷守:“如今貧道已然有了奔頭,他修他人間富貴,我練我萬世長生,將軍!您如此在意,還不來助我?!”

  他見殷守被打得節節敗退,渾身皆是傷口,混沌之氣氤氳而出,仿佛是美味至極,若是在其身邊修煉,假以時日必然不可限量。

  申公豹見他狼狽至極,氣力也有漸漸用盡,卻還在抵死掙扎,真如一隻可憐幼貓,他一伸手便是能捉住,一用力便是能捻死!

  肉體凡胎,即是如此。

  “乖乖就擒罷!”申公豹將雷公鞭收短,只用手去抓:“將軍!”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殷守手中滅魂忽的以一詭異的角度殺出,申公豹大意輕敵,以為殷守只成籠中之鳥,便是將雷公鞭收短,那滅魂用力晃出,來不及抵擋,便是別一劍削去了左手尾指!

  申公豹退後一步,瞳孔變成亮金色,瞧了瞧自個左手,忽的咧開了嘴,神情愈發興奮,只盯住殷守:“啊~將軍果然與眾不同,以凡人之力,竟是與貧道戰了如此之久,滅魂砍了貧道手指,便是怎的修為,再也生它不出,將軍可得好好補償!”

  殷守退了兩步,見那斑點虎還守著那陣,便雙眼微眯,冷盯著申公豹:“那位道長立馬就來,申公豹!吾乃是凡人,你是可欺可凌,待那道長過來,你可敢與他相鬥?”

  申公豹一怔,忽而驚醒,看看那陣,只朝斑點虎喊道:“好生守著!”

  又好好握住雷公鞭,對著殷守執起武器,咧嘴大笑:“將軍總算提醒了貧道!貧道當然不敢拭其鋒芒,畢竟貧道小命只有一條,但是在此之前,必然能擒住你——”

  申公豹猛的攻去,殷守更是吃力,只覺得申公豹每一擊都重如千斤,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且那雷公鞭在申公豹手中嗡嗡作響,仿佛興奮至極,每一擊便是要砍他出血才是!

  申公豹越戰越興奮,只聞那血味便是忍不住再殺,他一逼再逼,殷守一退再退,只覺得殺意肆意席捲,仿佛要絞殺他成碎片似的!

  殷守往後一看,這地方懸崖峭壁的,已然要到絕路,便喊道:“申公豹!”

  但申公豹只肆意殺去,雙眸亮成一片金,咧嘴露出犬牙,半個字句聽他不清,只將雷公鞭用力一刺,忽而睜眼一看,只見那雷公鞭直直的刺進了殷守左胸!

  申公豹見殷守臉色蒼白,口吐鮮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雷公鞭,只目瞪口呆。

  “喂!”申公豹喊道:“你可別死啊!”

  後頭仿佛有馬蹄聲奔來,殷守朦朦朧朧,見前方一人飛奔而來,耳邊似有悲喊遙遙破開——

  申公豹用道法想護住他性命,奈何雷公鞭直直殺進他心臟,這邊是神兵利器,那邊是肉體凡胎,他道法有限,只能眼睜睜看那生命流逝。

  殷守遠遠看清那奔來之人,又只覺身體漸漸冰冷,已知大限已至,思起前頭種種,殷商良將忠臣皆在,戰奴大患已除,四方諸侯不義在先,國家正在興起,帝辛無一罵名,罷了,如此已是大好,也是活了一遭。

  人道莽莽,路路艱辛,條條坎坷,至終至平。

  人間生死,終是無常,終是無奈……

  申公豹只見殷守漸漸了無生氣,唯有那雙眼睛還明亮似劍,如珠寶般璀璨漂亮,又見其中飽含混沌之氣,心中一動,便是伸出兩指將他那眼珠摳了出來,而後立馬用道法護住!

  “啊——”

  悲鳴聲遠遠傳來,馬蹄聲如天雷翻滾。

  殷守已然無力出聲,只任人擺殺,連疼痛也差不多無法感知。

  與此同時,殷守手中滅魂突然金鳴大振,竟如有神志般朝申公豹一斬!

  申公豹眼疾手快,將雷公鞭驟然抽出,立馬擋住!雙方力道碰撞,殷守被劍大力帶走,將他一衝,往後一倒,從懸崖上跌落下去——

  那脖頸上一顆金珠正好被砍斷,帝氣盡數往遠遠奔來的紂王身上涌去,紂王只遙遙看見殷守往後一倒,忽的又大悲大喊一聲!

  再見滿地鮮血淋漓,心中大痛,如利刀絞殺,渾身冰冷,似血脈凝固麻木,他仰天大哭,忽而跌落下馬。

  那玲瓏金珠在黃土上幾經跳躍,正滾至他身前。

  他伸手將那金珠握住,手指顫抖,張了張口竟是連聲音也不能發出。

  天色漸亮,四周皆是高山峭壁,怪石嶙峋,紂王握住那顆金珠,抬頭見天空,一片蒙蒙。

  蒼穹億萬雪瓣,洋洋灑灑,飄落下來,他食指微動,接住一片。

  “下雪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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