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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是誰?”

  那人是誰?鳳珍也不知道, 兩人皆是未留下姓名, 只作萍水相逢, 但那花燈暗影小橋河邊, 遙遙遠遠的人聲琵琶仿佛盡數被闌珊燈影摒去,這廂只餘二人談笑話語,那少年郎溫和有禮,與她說盡趣事哀惱, 將她惱意皆撥成樂、破涕為笑, 交談之時仿佛有數不盡的言語話題, 竟是如同前世便熟知了一般,那曾令她心悅不已的大王,經此一般,  卻已是如遠在天邊皓月、昨日初升日頭,在她心中只盪起漣漪,輕輕一點, 便又重歸平靜。

  她本是少年人心思,如那殷成秀一般,看了猴子把戲又去弄盡吃食,心中想著看美人眼裡卻忍不住盯住雜耍, 世道里繚亂眼花儘是能勾起她心思,且那大王,廟會過後皆是一臉沉肅,半分不能親近,仿佛那個溫和近人的帝王只是她幻想出來的一般,不知怎的,觀大王如此,竟是連半分也不再心動了。

  鳳珍聽母親如此問,只答道:“鳳珍與大王走散了,遇見一少年郎,他也不說名字身份,與我談了好多事,又說起了各種苦楚,言那祁陽關險要,近日在那處丟失了親生兄弟,又說起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儘是可憐。”

  徹地夫人皺眉,問:“那人可是東魯人?”

  鳳珍搖頭:“我聽他口音,像是朝歌來的,且他滿身貴氣,像是貴家子弟,他說是與人走散了,後來有人過來尋他,我兩才分別。”

  徹地夫人沉思良久,再說:“鳳珍兒與母親說清楚,那人提過的祁陽關事跡。”

  鳳珍不知母親為何要問,她絲毫不懂軍事政事,且向來與母親親近,便與母親將那少年郎說的話語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這邊徹地夫人與鳳珍談話完畢,便遣鳳珍回屋,獨自沉思良久後,便是想先去與竇容商討分析。

  她一開門,便見一人在門外站著,顯然是在等她。

  徹地夫人眉頭稍皺,而後問禮:“將軍在等妾身?”

  殷守回禮,答道:“末將正是在等夫人。”

  徹地夫人看他,等他說話,殷守笑了笑:“夫人猜竇姑娘在廟會上遇見的那人是誰?”

  徹地夫人眼尾一挑,盯住殷守顯出一抹冷色,殷守見她如此,溫和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殷守自幼耳力靈敏,能聽細末之音,夫人與竇姑娘所言,末將皆是聽了去,望夫人恕罪。但末將方才聽聞竇姑娘所言,乃是大助!”

  徹地夫人正眼看他,問:“那廟會上少年郎不過寥寥幾語,怎見得就是大助?”

  “那少年。”他的面容在日光下白得泛出光暈,眼珠黑得透亮,慢慢開口:“恐怕是大王之子。”

  徹地夫人一怔,盯住他,問:“怎見得?”

  殷守笑道:“夫人也是這般猜測,末將與夫人一致想法。”

  那日與鳳珍有一面談緣的少年郎,此刻也正想著那鳳珍兒。

  鳳珍那日掉了株頭花,正巧被這少年撿了去。

  “千歲,這花已是乾枯好久,你怎看得這般入神?”

  “洪兒也不知是生是死。”他答非所問:“你那師叔必然知道。”

  一旁問話的九尺少年見他答非所問彎彎繞繞,不怎想再與他說話,但話又是他挑起的,只能講他下去,只說:“師叔也不是萬能,哪裡知道?且今日算術愈發不准,師叔不定知道。”

  “那日洪兒消失,就在那祁陽山腳,那關門不知怎的,防敵機關驟然開啟,千斤刀斧就要砍他頭顱,忽的一陣怪風襲來,洪兒便消失不見了!天化,你乃是道家之人,定然知道其中緣由!”殷郊看他:“是吧?”

  黃天化煩躁極了,他不過是奉師命來下山助姜子牙,順帶來繁華人間玩耍,卻是要時時跟著這名千歲,要知道這殷郊乃是紂王之子,雖如今倒戈東魯,哪裡知道來日是不是仇敵,且這王子千歲婆婆媽媽,仿佛是這裡愁那裡愁的,成天擰著個眉頭不見笑臉,見了就十分心煩!

  那日在汴良也是,他看那把戲正是慡快,這殷郊卻莫名其妙都走丟了!害他一陣好找,他西東南北全是找盡,卻在河邊見他與一名姑娘慢悠悠的說起私話來!他當時心中有氣!要知道來年三月三還是不是在此地,有沒有回那清苦的青峰山,這如此好玩之地有無機會再見也說不定,他竟是為了找這位多愁善感的千歲,白白浪費了看猴戲雜耍的重要時機!

  “千歲!”黃天化與他說:“你瞧我這般紅衣玉冠,哪裡像道人?”

  殷郊瞧他果真是無一道家衣束,且自見他起,皆不見他身著道服,只聽姜子牙講過他幾回,也不見他聽進去,又見他濃眉大眼、肆意張揚,活脫脫一個桀驁不遜,真是無一處像位道人,又見他神情厭煩,顯然是嫌棄他了,便不再多問。

  黃天化見他乖覺閉嘴,心情也舒暢了不少,見他還拿那枯花,便是又好奇問:“這花是那日廟會見著的姑娘掉的?”

  殷郊只看他一眼,不回他,他想:方才我與他說話,他萬般嫌棄,仿佛即將要發狂躁,這會又挑起話題,我便不理他。

  黃天化也不管他理不理,忽的恍然笑道:“千歲是想那位姑娘了!”

  殷郊當然是在想那位姑娘,他與弟弟來投奔外公,他外公卻是愛理不理,只隨便將他倆安置,來這偏遠陡峭的祁陽關,而後弟弟又糟了大難,生死不明,只留他一人不尷不尬、受盡厭棄,左右戰將皆是隨便待他,與在朝歌簡直天壤之別,這邊冷冷清清,又無弟弟在左,無一人吐露心聲,唯有那位姑娘,嬉笑百態、悲樂皆有,平等待他,仿佛知己一般,安靜聽他說愁,睜眼看他悲喜,竟是令他暖心至極。

  他心中有苦,母后被殺,又魯莽弒君,連累弟弟一起狼狽逃亡,簡直無一不是有錯,如今在東魯仿佛無親無故,又弄丟了弟弟,而那黃天化,說是跟隨保護,但也不過是監看他罷了。

  黃天化見他不答他,也未曾想殷郊心中的門門道道,又自顧自的將手中那寶劍旋轉玩耍,而後又跳上窗台看鳥,只留這千歲在一旁獨自苦悶。

  他又想起紂王手中那劍,那劍真是好生厲害,他已是練出仙體,那寶劍單單罡氣便是能劃開他皮肉,且與那紂王交戰,每一次劍劍劈殺,都要令他肉身迸裂出血!且戰後得知,師兄楊戩也在此劍之下吃了大虧,連師叔姜子牙觀不出來歷,那劍竟然直接泯殺楊戩一魂二魄!

  且說楊戩那日被哮天犬叼去見師父玉鼎真人,玉鼎真人一看此情形,便大驚道:“怎會如此?!”

  楊戩也十分想將‘怎會如此’這來歷再說一遍,雖然他化作斑貓,卻也是能口吐人言,但此時他氣息微弱,不再想多說甚話,只喵叫了一聲,一來表達虛弱,二來也算是與師父問候了。

  好在玉鼎真人見多識廣,博學六界,一看他魂魄被泯,又觀出那傷,便是知道是滅魂所為。

  他眉頭緊皺,連忙用和氣將楊戩包住,命哮天犬守在一旁。

  雖說是能暫時管住傷勢,但魂魄一事,他卻是無能為力的,想來師弟太乙真人法寶眾多,又通習各種門道,必然能幫他一把的。

  也不知道師弟送靈珠子去下界投胎,回來了沒有?

  楊戩此時無法再變幻人形,只以貓態被和氣包住,一來體型較小省了玉鼎真人的靈氣,二來哮天犬在旁也好看守以防有何事態。

  但他師父這玉泉山金霞洞也沒啥事態可發生,他這金霞洞除了典籍多了點,又沒甚法寶,靈氣也平平,小妖小怪都少有造訪,想來也無甚異事。

  玉鼎真人無甚長物,但有一劍可在金仙中吹破牛皮,此劍名喚‘斬仙劍’,就算除此一物再無利害法寶,十二金仙也不敢瞧不起他,而他又向來與法寶眾多的太乙真人相交甚好,道術還算可以。

  楊戩看師傅那模樣,想著不久定然是要見太乙真人了,他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要多多加緊修行才是,待他重傷好了,好好去歷練一番,尋幾件厲害法寶,再出幾個戰績,也好為師傅爭光。

  但玉鼎真人此時眉頭緊皺,卻不是為了楊戩傷勢,而是為了傷楊戩那滅魂之劍!

  此劍應當在碧游宮通天教主手中,他徒兒楊戩怎會被此劍所傷?

  雖說此劍厲害,但在通天教主眼裡完全排不上號,只當個可有可無玩意,除了巫妖大戰那會出了些風頭,也不曾聽過有甚厲害傳聞,但此劍近日卻在人間顯身,這卻是值得注意了。

  且近來仙界也出了件大事,那截教通天教主修為驟然猛增,氣焰直衝九十九重天,又有封神榜中大多姓名乃是他截教中人,通天教主此時增了修為,也不知是要出何變數。

  他又觀徒兒楊戩這傷,想來想去還是先不聲張為好,先去太乙真人那兒求助去罷!

  楊戩回了師門,姜子牙卻是整天心不在焉。

  自那日東魯戰敗之後,姜子牙便閉門不出,成天冥思苦想,那戰場情形總是歷歷在目,城牆上高高佇立的帝王,令他心神不寧。

  他觀城牆上那君王帝氣,顯然呈衰竭之相,但他遙遠一仰望,卻覺那君王仿佛渾身清氣,不似昏庸之人。

  且那日兩軍大戰,觀紂王寵jian信佞之事不可盡信,又見他驍勇善戰、足智多謀、事事運籌帷幄、樣樣理得清楚,怎會是昏君?

  成湯六百年基業當真要敗在這樣一個人手裡?

  姜子牙不管那紂王是好是壞,是清是濁,他只關心將來輔佐周君能否勝利。

  他此生修了四十年仍是修不了道,需得一世富貴、修人間千福、傳萬世清名、揚闡教正道方可入道,常言道大器晚成,他承封神如此重任,怎會平庸?

  他本該在商為臣探查彼方實情才入周輔佐,奈何算術愈發不准,半路殺出個妖精糾纏,令他不得不往東魯躲避。

  但禍福孽緣往往躲不過,那妖精還是跟來了。

  “老師~您怎還不起來?”

  是的,那妖精跟來了,而且扮做男子入了姜文煥麾下,這會正是被東伯侯遣在他身邊做謀將!

  姜子牙將門一開,盯住那妖精,凶道:“不要以為貧道殺不了你,不過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日不殺你,你還跟來?!”

  那人掩嘴嬌笑:“那日老師不殺妾身,定然是憐香惜玉。”

  姜子牙狠狠‘哼’了一聲,拂袖往她身邊而過,半眼也不瞧她。

  那妖精望見姜子牙背影,直覺這正道修士當真有趣至極,見她便口出惡言喊打喊殺,她騷資弄首、扮乖作巧、嬌言楚語又令他掩面不忍,當真是心口不一,又看他軀體端正,面容俊朗,卻如苦道士一般從來不見男女之情,半分挑弄便令他手足稍頓,她倒是要看看,這正道修士到底是幾分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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