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郢都西門的人潮漸漸散去,今日的事會以極其迅捷的速度傳遍都城,甚至是江漢,左尹白公的第一條政令便是如此的特立獨行,卻也讓人產生了他「言而有信」的印象。

  然而在人去街空的西門,卻依然有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停留,車內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皺著眉,看著那根被放置在門旁的大木頭,陷入了沉思。

  「父親,你說白公的變法,能成麼?」同車的俊朗青年詢問道,他是老者的兒子。

  「白公此舉,是想要讓那些卑賤的庶民,窮士也擁有往上爬的權力,與公族封君平起平坐,競逐本來就不多的職位啊……」

  老者唉聲嘆息,對於他而言,這是無法接受的事情,他對青年比喻道:「這就好比是你平日所彈奏的《陽春》《白雪》,和這西市俗人喜歡的《下里》《巴人》之樂混雜在一起,如此一來,樂聲將變,曲調將亂……」

  《陽春》《白雪》,相傳是晉國樂官師曠所作,後來傳入楚國,深受上層貴族喜愛,但是整個朝野能彈奏好的寥寥無幾,這老者乃是楚國公女季羋的夫婿,樂尹鍾建,哪怕是他,也不敢自稱嫻熟。

  唯獨他的兒子鍾子期,卻是整個楚國數一數二的琴律高手,演奏起樂章來,仿佛真的能看到萬物知春,和風淡盪之意,聽見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

  鍾建如今以琴曲比喻楚國的不同階層決不能混雜,鍾子期想了想:「父親說的有道理。」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上下尊卑有序,天經地義,藿食者豈能與肉食者同列?如今君上年幼,令尹病臥,司馬和葉公在外,權柄落入白公勝手中,他這麼一胡鬧,國家也要大亂啊!」

  鍾建作為公室里資歷很老的長輩,也是保守派的代表,他憂心忡忡,便對兒子鍾子期說道:「子期,你今夜便與我去左尹府,拜會白公,力勸他停止變法!否則,必生大患!」

  PS:

  伯牙子期的原始出處是戰國的《列子》

  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

  伯牙游於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嘆曰:「善哉!善哉!子之聽夫志,想像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

  年代根本無法考證,只能說明二人生卒應早於列子之前,也就是春秋戰國之交。至於什麼樵夫之類,都是後人通過這兩段話腦補的,反正都是瞎編,誰編都一樣,所以在七月的小說里,鍾子期就是鍾建和季羋的兒子啦!

  第1182章 白公勝變法(上)

  「有事招呼小侄一聲便可,豈敢讓姑父登門?」

  白公勝本來在與幕僚們商議變法事宜,聽聞鍾建前來拜訪,便立刻迎了出來。

  楚國地處江漢,這時代的雲夢澤畔還能跑犀牛大象,哪怕寒冬臘月里也不顯得特別寒冷,而今年春風來的也早,所以白公穿的也不厚,與怕寒怕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鐘建形成了鮮明對比。

  望著神采奕奕的白公,鍾建感嘆了一聲不服老不行,華發已生,自己早已不再是當年吳師入郢時,背著妻子季羋,也能在雲夢澤里健步如飛的年紀了,他笑道:「白公替大王和令尹統領國政,百忙之中,又豈是老朽一個樂尹下吏能招呼得動的?」

  此言暗含對白公的批評,楚國早年雖然造了周室的反,自稱蠻夷,自立為王,然而對周制的學習和效仿上,卻比任何一個中原諸侯都積極,此時此刻,依然在講究親親尊尊那一套,也十分敬重老人。白公勝做了左尹後,卻沒有先拜訪郢都的王室長者,而是急沖沖地開始推行新法,是為無禮至極。

  白公假裝沒聽出來,對著名義上的表弟鍾子期點了點頭,請父子二人入府邸後,問候了一番姑母季羋身體可還好?

  季羋是楚平王的幼女,也是太子建、楚昭王的小妹,當年也是南國第一美人,現如今年逾五旬,身子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例行的寒暄之後,燒著炭火的溫暖廳堂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鍾建和王孫勝一個守舊,一個激進,話能投機才怪了,最後還是鍾子期打破了緘默,說起了今日所見,白公勝「徙木立信」一事。

  「如此說來,白公的新法是勢在必行了?」

  白公勝立刻糾正了他的說法:「子期,這不是我的新法,而是楚國的新法,是大王和令尹都同意在郢都試行的。」

  原本,白公勝去年進入郢都,接近權力中心後,對於是否推行新法是有猶豫的。因為他明白,只要更制,就必然會有阻力和反對,若是因此讓楚國新舊反目,鬧出亂了來,或會給北方趙無恤南下之機。

  然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或許真如他的謀臣高赦推斷的,水滿則溢,趙無恤驕奢過了頭,對自己的實力和威望自信過了頭,竟然要北伐海外的陳恆朝鮮國,並且把南方的兵卒船隻漸漸向北轉移,一副大動干戈的架勢。

  這下可幫了白公勝的大忙,淮南的壓力減輕了,他也可以乘此機會抓緊變法,力求在趙無恤打完這場註定損耗巨大的仗前,完成對楚國的改造,徹底掌控大權,如此才能領導楚國跟趙國角逐……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