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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同氏占據著草原上最大的城邑河宗城,在河套地區有非同一般的地位,既然他們主動示好,那趙無恤也不能拂了面子。更何況,他依稀記得,史書上記載,趙襄子的元配夫人就是空同氏,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小女子?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就必須得收下了。

  然而,本來順順趟趟的一件事,卻橫生了枝節。

  本來空同明珠一直是笑容嫣然的,直到她看到趙無恤背後的那人。

  趙無恤身側坐著趙佳,帳內眾人里,她是與趙侯距離最近的,此時也在欣賞空同明珠跳舞,目光有些驚奇,但卻一點也不心虛,甚至還敢對著她笑!

  依然是燕眉寬額,白齒紅唇,但如今在空同明珠看來,這張俏臉怎就那麼可惡!容易被情緒所激的草原姑娘臉頓時黑了。

  「此女為何面有不快?」

  趙無恤注意到了這一點,放下了酒杯,面沉如水地說道:「莫非是空同族長強迫你入帳獻舞?又或是,你對寡人不滿,不願意入趙!?」

  這句話讓翻譯的官員一轉述,頓時嚇得空同氏族長魂兒都快飛走了,連忙跑到中央五體投地,按著空同明珠,讓她向趙無恤賠罪。

  空同明珠雖然低頭,但也委屈之極,眼淚一直在雙目里轉悠。

  帳內氣氛有些微妙,還是趙佳有些於心不忍,側過身,湊到趙無恤耳邊,對他說了如此這般。

  「原來如此。」

  趙無恤恍然大悟,趙佳還在為空同明珠求情:「此乃佳的過錯,對這位空同氏貴女戲耍過頭了,當時也不知道她是空同氏送予兄長的禮物,兄長要懲罰,便懲罰我罷。」

  無恤卻擺擺手道:「無甚大事,當年楚莊王有絕纓之舉,寡人是那樣小心眼的人麼?何況你還是女兒身……」

  說到這裡,他想到了什麼,有些驚異地看了趙佳一眼,她從小到大就像一個男孩子,又倔又犟,幾時這麼通情達理過?難不成……

  心情有些複雜,但從小到大,但凡她喜歡什麼,趙無恤都會滿足,除了星星月亮,幾乎都給了她,當然,還有那件絕不可能的事例外。

  如今她為趙國開疆拓土,立下了大功,卻滿臉風霜,甚至難辨雌雄,好好一個小姑娘卻成了這般模樣,趙無恤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又知道她對金銀財物一向是沒什麼興趣的,便指著空同明珠,試探性地問道:「這胡女,就如同衣服,被其父兄送予我。而你,卻是我的同胞親妹,又為我征戰代北,如同心腹手足一般。我會為一件衣服而懲罰自己的手足心腹麼?若是你看得上她,願意留在身邊做一掃榻的使喚女婢,我大可將其轉贈予你!」

  此言一出,聽得懂的趙國將吏面面相覷,聽不懂胡人首領們則大眼瞪小眼。

  「兄長……」趙佳感動之餘,也有點百口莫辯,頓時漲紅了臉,輕聲道:「兄長將佳當成甚麼人了?我真只是一時興起,開一玩笑耳。」

  她壓低了聲音道:「而且兄長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將她轉贈給我,空同氏會覺得這是羞辱,反倒會怨恨趙國;兄長若收下明珠,帶她回鄴城,安置在長樂宮裡,給予名分,空同氏則會視為榮耀!」

  趙佳看了一眼空同明珠,十分羨慕她的好運氣,心裡酸酸的,但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顧,大聲說出自己心裡話的天真少女了,代北的風霜塑造了她的性格,看上去依然稜角分明,任性而為。可實際上,在對待那件事上,已經圓滑了許多,看淡了許多。且不說中間有難以跨越的人倫在阻隔,放大了看,比起用自己的力量助兄長成就王業,那一點兒女私情,真的算不了什麼……

  到最後,她只能努力抑制著妒意,擠出笑容道:「若是能有一二子嗣就更好了,如此,北疆方能安定,河套定能歸附!」

  ……

  金帳里發生的蹊蹺事就這樣一筆帶過了,趙無恤猜不透趙佳心裡怎麼想,但還是聽了她的建議,將空同明珠收入帳內。

  過了幾日,覺得自己那天冒犯了趙侯的草原諸部首領,還被猗頓慫恿著,獻上了一頂傳說是河宗氏時代就存在的金冠,送到了趙無恤的案幾前。

  冠的主體造型是一展翅的雄鷹,站立在一個刻有浮雕臥虎紋的金條榫鉚圈上,造型簡單,卻頗有草原的風格。

  「這是請草原上的匠人為撐犁孤塗單于打造的金冠!」

  在諸部殷切的目光下,趙無恤笑納了,還在頭頂試了試,但等他們一離開,就拿了下來,放到一旁收好,繼續戴上了中原的冠冕。

  他對聚集在此的趙國將吏們說道:「雖然草原諸部稱寡人一聲『撐犁孤塗單于』,尊我為塞外天子。但寡人很清楚,趙國的根基依然在中原,歸根結底,這廣袤的草原,只是寡人伯主冠冕上的一顆綠松石。」

  「君侯此言甚是!」郵成、胥渠、猗頓十分欣喜,連連稱是。

  「今日將汝等召集於此,是因為寡人不日便要南下歸鄴,在此之前,要如何治理剛剛歸附的草原諸部,便要在此好好議一議了。」

  趙無恤一揮手,讓侍從將一份帛書獻了上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一些字跡,他說道:「此乃寡人這幾天裡,與代郡郡守、西都平準官(猗頓)等人商議後,擬定的《治邊策》,汝等先看看罷……」

  眾人一打開,卻見開篇便主題鮮明地寫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胡人分弱,中國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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