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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東胡人常言饒樂水是養育了他們部落的父親,今日,吾等便要在這位父親面前,親手將他的孩子扼死!為虞將軍復仇!」

  ……

  當夜幕降臨時,戰役終於步入尾聲,鮮綠的草原仿佛被染上了一層血色的漆,死人死馬滿地都是。

  東胡人的主力勇則勇矣,但戰術、裝備都落後了趙軍一個時代,更別說整個部落剛剛被捏合起來沒多久,順風仗還好,逆風仗卻打得一塌糊塗。

  當南北兩線都大敗後,許多部落便開始星散而逃,柳河的命令徹底不管用了。一場大戰下來,萬餘東胡傷亡近半,柳河本部更是幾乎全軍覆沒,他自己也死於亂軍之中,那顆頭顱被一直覬覦他首領位置的人砍下,拎著辮子,連帶染血的金色頭環一起,獻給趙軍三位統帥。

  胥渠和郵成看著柳河血淋淋,眼中充滿了不甘的頭顱,都十分欣喜,這大半年的準備,以及一個多月的深入草原總算沒有白費功夫,這頭狡猾的胡狼,終於還是被趙國獵人們圍死了。

  誰料還沒高興多會,新稚狗便來告知了他們一個消息。

  「二子,柳河雖死,但其長子及數百部眾,乘著入夜時分強渡饒樂水,渡河而去,我雖派人去追逐,但彼輩狡猾,繞了一圈後,往東邊逃去。」

  新稚狗聽哨騎回報後,將此事告知胥渠、郵成,並諮詢他們的意見,是否還要繼續追擊。

  「數百人?彼輩大概會逃到哪去?」

  「必是赤山!」新稚狗一口咬定,這是東胡人世代供奉的聖山,他們常常把饒樂水比作父神,而赤山比作母神,那些彷徨無措的東胡潰部,必然是往赤山去了。

  「赤山,可在此地東面兩百里外,山嶺隔絕,草原茫茫啊……」

  胥渠孰視柳河的頭顱,心裡計較開了。如今東胡主力已經被殲滅,連駐牧地達來諾爾也落入趙軍掌中,將繳獲的十多萬頭牛羊,連帶兩三萬東胡的俘虜押回去,這次遠征便能得全功。憑藉這次的功勞,足夠讓他的軍爵從官大夫一路提到執圭了。

  若是在這時候繼續深追,重蹈了虞喜的覆轍,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啊?

  謹慎起見,胥渠心生退意,沉吟良久後說道:「孫武子在兵法里曾言,窮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君侯也說過,宜將剩勇追窮寇!勿使沽名學宋襄!」

  一個晴朗的聲音從外側傳來,卻是一位身披白袍的女將軍,正是趙佳。

  趙佳負責看押俘虜,以及郵成軍輜重後隊,這時候才姍姍趕來,所以錯過了這場慘烈的大戰。

  但她卻不想錯過完成兄長夙願的機會。

  趙佳向三位統帥施禮道:「佳在拷問東胡俘虜時聽其揚言,只要赤山一日不倒,東胡人就會在山下重新聚集。此時若不窮追,十年、二十年後,或許在赤山附近,又會有一個東胡首領帶著胡虜遺孽,追溯柳河的遺願,統合諸部,西進危害趙國疆土。佳敢請三位元戎予我輕騎三千,向東追殺殘敵,直至赤山,拔其黃羆旗幟、毀其女神祭壇,犁庭掃穴,不留遺種,此方為滅東胡,得全功之策也!」

  第1143章 赤山

  「蛇!」

  正在一處山坳里停駐的趙軍軍營里,一陣驚呼響徹四周,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手忙足措的扑打。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數日了,在饒樂水之戰結束後,趙佳懇請三位統帥發兵向東追擊東胡殘部。思索再三後,胥渠決定自己先帶著步卒、車兵押送俘虜折返代郡,郵成部的上郡騎兵在饒樂水上游休整作為接應,還剩下的三千多代郡輕騎則隨新稚狗、趙佳向東進發,去尋找東胡人的老巢:赤山。

  赤山地處大興安嶺南段和燕山北麓山地,這裡三面環山,西高東低,多山多丘陵,與草原上的情形大為迥異。而且這裡多蝮蛇,趙軍紮營時經常會驚擾到這些毒物,幾天行軍下來,已有數十人被咬死咬傷。

  毒蛇只是許多困難中的一個,疲憊、補給無時無刻不困擾著這支遠征軍。好在多年的代北生活,已經讓從內郡來的良家子們習慣了食肉乾、飲酪漿。

  更何況,那位隨軍而行的公女都沒有叫苦叫累,眾人豈能不如一女子?於是只能咬著牙繼續前行。

  跟公女暗暗較勁的趙騎們無人知曉,這些時日的馳騁快意和危險,都使趙佳心花怒放。

  那個在未央宮長樂宮裡纏著兄長撒嬌的小公女,到處惹是生非希望引起趙侯注意的小女孩,並不是她的真性,只有來到草原上後,她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趙佳還記得,五年前自己失言惹下大禍後,她選擇了不讓兄長為難的自我放逐。那時候的她雖然多次在鄴城郊外縱馬遊獵,但從未經歷過上千里的長途旅行。直到上路三天後,她才知道,騎行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連日坐在馬鞍上,使她的臀部傷痕累累,血流不止,大腿久經摩擦,脫皮得厲害,雙手也被韁繩磨起了水泡,長期踩踏馬鐙發力,兩腳和背部的肌肉痛得她連坐都坐不直。

  但她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在見到代郡草原之前,她拒絕坐上馬車,去做嬌嫩柔弱的公女。

  漸漸地,老繭在痊癒的傷口上長成,當騎馬不再是種折磨,趙佳開始注意到趙國大好山川的美麗。

  她越過高低起伏的太行山脈,行經壺口道的陡峭山隘;太原城堅實的牆垣外,數不盡的農田正在荒地上連成一片,遠處則是針葉高蓋頭頂,樹幹寬如車輪大小的茂密松林,森林裡棲息著麝鹿和雪豹。她涉過許多條狹窄湍急的河流,在冰雪皚皚的夏屋山下紮營,隨後繞過飛鳥難渡的雁門關,開始在像箭矢一樣筆直的代北直道上策馬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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