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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長嘆一口氣,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掉頭髮了。

  等了一會,寧監,還有一名黑衣侍衛的頭領走進室內來,下拜道:「君侯。」

  「事情辦完了?」

  寧監和黑衣侍衛說道:「已將當時殿內所有宮女內侍全部處死,再也無人能將今日之事在宮內外散播!」

  「記住,今日無任何事發生。」

  趙無恤點了點頭,讓他們下去。

  此事若是傳出去,影響太過惡劣,趙無恤縱然不想要生後的名聲,至少也得給自己的兒女們作出一個榜樣。否則,整個趙氏就和南朝劉宋一樣,在近親姦情里沉淪毀滅吧……

  他抬起頭,看著悠悠月光,自言自語道:「是我憐她從小沒了父親,是我的寵溺慣壞了她,過去種種暫且不說,今日光是因為她,就已死了十多人……」

  「寡人,不能由著她再任性下去了!」

  就在趙無恤下定決定,要下令嚴懲時,季嬴卻回來了。

  ……

  「君侯,佳說自己知錯了。」

  季嬴含著淚,妹妹一時衝動,將那份埋在心裡愛慕脫口而出後,都無臉見她,更不敢求見趙無恤,就這麼躲在馬廄里就是不出來,兩人對話是隔著馬兒們完成的。

  她就這麼孤零零地縮在馬廄里,對季嬴說抱歉,說著說著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季嬴和趙無恤養她這麼大,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如此怯弱。

  「她說不該有非分之想,不該亂說話,更不該因為心裡的羞怒,就草菅人命……」

  季嬴將她拉出來時,可以看到眼淚在她臉頰上留下了粉色的痕跡,這不過是個年僅十五歲,還什麼都不懂的少女,很難想像她竟能闖出這麼大的禍。

  「她真的知錯了?」一時間,趙無恤剛剛硬起來的心,又軟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罪孽沉重,請求君侯將她逐出長樂宮,逐出鄴城。」

  「又在胡鬧,她乃趙國公女,又能去何處?」

  「佳說她可去代郡草原,居於小邑氈帳之內,這是她該有的懲處……」

  「讓寡人想想。」

  趙無恤沉吟了,其實按理來說,妹妹在不懂事的年紀,對哥哥有愛慕之情,是常有的事。但隨著年紀增長,這種感覺會慢慢消散,距離女子二十而嫁的上限還遠呢,與其留在鄴城、長樂宮裡不尷不尬,不如就讓她去草原放鬆下心情,順便也知道些時間冷暖吧。

  「既如此,傳寡人令,公女佳胡作非為,傷使者性命,責其遷離鄴城,逐至代郡小邑,思過五年!」

  整件事裡,死了兩個中山侍衛,中山國太子受了驚嚇和羞辱,作為犯下的錯,這個懲罰也算很重了。

  總算有了一個解決之法,趙無恤心裡一陣輕鬆,但是……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縱然三合諸侯,一匡天下,蒞臨中國,朝秦齊而撫四夷,卻依舊有無計可施的事,依然是一介凡人。

  ……

  七月流火時在長樂宮中發生的事,沒有機會傳播開來,而到了八月未央的季節,一行車馬從鄴城出發,一位白馬貂裘的女騎手首當其衝,在離開街市後,她便忍不住了,在隊伍前後穿梭,離開深宮的她,似乎又恢復了幾分往日的歡快活潑。

  唯獨在一座小丘上停留,回首眺望大鄴時,她才露出了幾絲無奈。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

  這種愛慕是太過超越禮法道德了,她懂。

  將那些話說出是不是錯的,她卻不懂,喜歡便要說出口,憋在心裡太難受,生氣便要說出來,她從來不會讓自己委屈。敢愛敢恨,這才是她趙佳。

  但歸根結底,這一切又都是錯的,她已經有些畏懼了,人心太複雜太難琢磨,遠不如弓與箭值得信賴,遠不如犬與馬容易交流,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逃離這個地方。

  男兒身女兒身是父母定的,她沒得選。

  和兄長的血親關係是天定的,她也沒得選。

  但若要她選,她寧肯做一匹在草原上盡情奔跑,風餐露宿的劣駒,也不願意在宮闈里吃著精細的飼料,毛髮光鮮,被披掛五顏六色的彩緞,最終還是得售賣於諸侯卿大夫的肥馬……

  「昔我往昔,楊柳依依……」她努力將那些事情拋到腦後,調轉馬頭,開始想像自己的生活,名為幽閉思過,實為解放天性。

  此番北去代地,是一場自我放逐,亦或是……新的開始?

  ……

  《左史》:公四年(公元前485),秋七月,中山太子偃請婚,佳主怒,持弓曰:虎女焉能嫁犬子乎?遂殺其徒。太子偃懼,求歸,佳主亦受咎。八月,公逐之於代,置於馬邑,居於氈帳,享戶三百,居邊思過。鄴城良家子慕佳主,聞之,單騎相送者數百……

  公八年(公元前481年),春,王正月,中山子鞠卒,其子偃繼位,怨鄴城之辱,遂暗興兵甲,欲叛趙。三月,肥縣人翟封荼居靈壽,察其謀,告之於公。時趙已並魯,府庫殷實,公怒,遂興兵五萬擊中山……

  第1130章 髀肉復生

  趙侯無恤八年(公元前481年),東陽郡柏人縣。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當39歲的趙無恤站在不惑之年的門檻前,呈現在他面前的,是大業未成的缺憾,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艱辛。

  黃池之會後,趙國建立霸權,諸侯開始弭兵,和平已經持續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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