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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徐嬴夫人卻不一樣,她穿著紅色的冬裝雍容而華美,是正兒八經的中原貴婦,對西子的容顏雖然驚嘆了一番,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嫉妒,和顏悅色地讓她起身,與她交談。問她從何而來,祖上在徐國任何職位,何時流落到越國,今年幾歲了,家中可有親人……

  就在這閒聊中,西子總算放鬆了下來,聊了一會後,女御告知了徐嬴夫人趙無恤的安排,徐嬴夫人笑罵了一句:「這等妙齡美人備箕帚之用,也就君侯能做出來,真是暴殄天物。」

  她有些憐惜地看著西子:「往後,你就現在園圃里侍候吧,正好君上為我尋來了南方楚越之地的薜荔、荼蘼,這些花木北方少見,虞人不知其習性,你既然是從越國來的,當知曉一二。」

  因為事情的發展與西子的想像不太一樣,她腦子裡一團亂糟糟的,現在只能下意識地應諾。

  於是她便在長秋宮內做了一名高級宮女,冬去春來,白雪消融,萬物復甦,鹿角掉落又長出,柳樹的嫩芽抽了條,花蕾一點點在枝頭綻放,而西子也將溪水邊的南方花木照料得妥妥帖帖……

  慢慢地,她也習慣了趙宮裡的生活,和炎熱潮濕的越地相比,這裡更為乾燥寒冷,比起會稽的高腳竹樓構成的「宮室」,這裡宮室巍峨,門禁嚴格,她壓根不知道長秋宮外是何情形。

  好在西子此行的目標趙侯無恤極其寵愛徐嬴夫人,多則四五天,少則兩三日,必定會來長秋宮過夜,次日清晨方歸。

  「這也許是我的機會……」越人重諾,既然使命未完成,西子就必須不斷嘗試。時間緊迫,於她們一家有恩的越國日日夜夜受著吳國的苛政,越國的王和百姓都盼望著能復仇雪恥,所以她也不能幹坐在這長秋宮裡虛度終日。

  遠離越國,同來的越女也被分散安置在其他宮室,孤身一人,在這裡,她只能靠自己……

  西子開始有意無意地與同處一室的宮女們寒暄,打聽趙侯的往來規則,所經路徑——她在會稽時專門學過北方話,雖然很難去掉越地女子那聽上去軟綿綿的口音,但交流並無障礙。

  在好言好語博得旁人信任,得知趙無恤行經路徑後,又一日,西子擅自離開了她的職守,打扮好自己的容貌,一早便侯在過道旁的花木從里。只等趙侯車駕經過,她就假裝路過,出去讓他見到——就算趙侯對自己不感興趣,西子也必須嘗試,必須讓趙侯看到她,想起她……

  然後召見她,臨幸她,寵愛她,縱然她內心一百個不情願……西子咬了咬牙,這就是她背負的命運。

  她是個柔弱的女子,來趙國的路上,她數番想過退,想過逃,想過離開,甚至將希望寄托在范蠡身上。可范蠡終究棄她而去,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把完成使命作為她存身於世的唯一寄託。

  至於對范蠡的那一點私情,既然對於他而言,志向和承諾比她重要,那段似有似無的情,也漸漸淡了……

  左等右等,終於,她看到在宮內寺人管寧監(寧致遠!)引導下,趙侯的車駕在慢慢駛過來……

  西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情,向前踏上一步,張口欲言。

  然而下一刻,她卻從背後伸出的手拉住了。

  一回頭,一位面相兇惡的傅姆對她怒目而視,身後則是那幾名與她同居一室的宮女,低聲訓斥她道:「賤婢,不想活了?竟敢來勾引君上!」

  ……

  次日趙侯離開長秋宮後,在柴房裡被關了一夜,受盡宮婢們冷言冷語諷刺的西子才被帶到徐嬴夫人面前。

  雖然身上衣著普通,還有被撕扯的褶皺,卻並不妨礙西子明艷不可方物。

  徐嬴夫人面沉如水,當面問她:「西子,這數月里你做的很不錯,將花圃照料得井井有條,我正打算將你升為近侍女御,你卻擅離職守,跑到御道上窺伺國君車駕,是何居心?」

  「賤婢該死!」西子五體投地。

  她知道,自己的生死都在徐嬴夫人手裡,但如今什麼說辭都沒用了,她已經來宮裡幾個月,迷路無從說起,擅離職守也是罪加一等,更何況,身後早有人盯著她,她的一舉一動,徐嬴夫人想必一清二楚。

  西子從那位教她們房中之術,以及宮闈禮儀的楚宮白髮宮女處,聽說過諸侯後宮秘聞。那些楚平王的夫人們為了爭寵,真是用盡了手段,或讓其他夫人滑胎流產,或不惜里趕盡殺絕。至於自己宮裡的女婢,若有人產生非分之想,膽敢勾引君侯的,直接縊殺以儆效尤!

  等待自己的,是否也是這樣的命運?也罷也罷,反正自從被范蠡捨棄,使命又諸般不順後,她已經心力交瘁,越國是回不去了,若能痛快一死也好。

  然而徐嬴夫人看著她,卻並未如西子想像中的那般妒意大起,也沒有讓旁人為難懲處她,而是喚她來到身旁坐下。

  「你從江南之地千里迢迢來到趙國,自然不是為了做一個澆花宮女的,博得君侯歡心,為母國贏得盟友,應該就是你的目的吧?」

  「夫人,賤婢死罪……賤婢正是為此才被送到趙國的。」

  西子立刻淚眼婆沙,相當於默認了這種說法,這並不過分,她必須依靠自己的演技才能渡過這一劫。

  只要不把種大夫在她離開前,最後對她囑咐的話暴露即可。

  「若吳亡越興,還望西子能在宮中牽住趙侯的心,讓他沉迷枕席,荒廢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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