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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嚭句句誅心,伍子胥一向以忠臣自居,何曾受過這等冤枉,頓時也捋起袖子,將佩劍拔出來一半,直指伯嚭道:「鼠輩,若非老夫庇護,你連吳國都進不來,如今卻顛倒黑白,我先殺了你以正朝堂!」

  說完伍子胥便要擲劍擊伯嚭,身材胖大的伯嚭哪裡是他對手,連忙躲到柱子後面,大喊道:「大王救我,大王救我!」

  「朝堂之上如此失禮,到底是寡人是吳王,還是你才是吳王?」夫差曾極度依賴伍子胥,讓他擁有帶劍上殿的特權,如今卻大為後悔,立刻下殿阻止,讓侍衛收了伍子胥的劍,讓他不得放肆。

  「大王。」伍子胥棄了長劍,苦口婆心地說道:「先王能聽得進勸諫,故而能大敗楚國,揚名江淮。如今大王卻剛愎自用,老臣肺腑之言,大王屢次視若無物,卻聽信小人阿諛奉承之詞……」他的眼睛掃向伯嚭。

  「偏信妖媚惑主之言。」他還朝躲在夫差背後的鄭旦怒目而視。

  「如今大王一意孤行想要北伐,以為自己成就的是霸主之事?錯,大錯特錯,中原是一條不歸路,若大王聽老臣一言,與趙氏和解,先守住江南淮土,吳國還能延續下去,若不然,吳國或許要像晉國太史墨說的一樣,過不了十年就要滅亡了!」

  一席話擲地有聲,但夫差這時候哪裡聽得進伍子胥的話?他見伯嚭等人嚇得訥訥不敢言,寵妾鄭旦也花容失色,戰戰兢兢地躲在自己懷中,一股青少年青春期特有的叛逆感從心裡升騰起來。

  他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地說道:「不必再說了,寡人今日算是看清楚了,大夫阻止寡人北伐中原,不過是想要牢牢將寡人壓在宮中,無法在天下人面前立威,你好專權擅威,獨傾吳國,行伊尹之事罷!」

  此言既出,伍子胥驚呆了,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大王你說什麼?」

  夫差已經不管不顧了:「寡人早就忍你多時了,因你在先王時也立有一些功勞,所以沒忍心將你正法,如今你已年老昏聵,不如卸任退出朝堂,回封地隱居,不要阻止寡人的霸業,也給君臣都留一個體面……」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雖然伍子胥不知道這句話,但心裡的感觸差不多就是這意思。為吳國盡忠職守的三十年浮現眼前,尤其是在吳王闔閭死後,他所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一絲的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個國家啊!

  現如今,他卻遭到了君主最惡劣的背叛。

  伍子胥氣得發抖,伸出手指著夫差,似乎是想要如當年鞭撻楚平王屍身一般破口大罵,最後又無力地垂了下來,仰天長嘆道:「遭此默默,忠臣掩口,讒夫在側;政敗道壞,諂諛無極;邪說偽辭,以曲為直,舍讒攻忠,將滅吳國:宗廟既夷,社稷不食,城郭丘墟,殿生荊棘……」

  他心如死灰,下拜涕淚道:「大王勉之,臣請辭矣!」

  說完,他也不等夫差准允,轉身離去,姑蘇的月光如鏡,無論忠奸都在裡面照得分明,燈光璀璨的姑蘇之台上,伍子胥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顯得孤寂無比。

  這一刻,他成了吳國唯一的孤膽忠臣……

  「宗廟既夷,社稷不食,城郭丘墟,殿生荊棘……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伍員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一場好好的筵席,一段激勵人心的出征誓言就這麼被攪局了,夫差心裡像是吃了一隻蒼蠅般噁心,坐在杯盤狼藉的殿內越想越氣。

  「大王……」伍子胥的政敵太宰伯嚭乘機上前,添油加醋地說道:「子胥為人強硬兇惡,毫無情義,猜忌而狠毒,年輕時便能拋棄父兄出奔。我最了解此人不過,他的仇怨能燒乾雲夢澤的水,焚盡章華台的金石,若不加以警惕,只怕要釀成大禍。」

  夫差凜然:「此言何意?」

  「年初時大王為晉國哀悼,要出兵討伐中原,子胥便認為不可,以種種理由阻攔。後來大王發兵從海路北上並取得了琅琊大捷,消息傳回,子胥卻因自己計謀沒被採用感到羞恥,在他心裡,只怕是希望用吳國的失敗來證明自己的計謀比大王高明罷。所以今日才會來姑蘇之台,強行諫阻,妄圖詆毀大王的霸業。現在大王英明,看穿其詭計,將他逐出朝堂,實在是大快人心。但伍員在吳國多年,黨羽甚多,與大夫、將吏的關係盤根錯節,若他圖謀不軌,大王不可不防。」

  伍子胥畢竟是他的「亞父」,也是擁立重臣,夫差有些猶豫:「圖謀不軌?伍員雖然固執,但不失忠心,當不至於此罷。」

  伯嚭道:「有一件事,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夫差大手一揮:「說!」

  伯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不瞞大王,伍員認為是先王的謀臣,是讓吳國興起必不可少的人物,現在不被信用,時常鬱鬱不樂,產生了怨望,所以臣一直對伍員不放心,便派人暗中探查,得知他在年初的時候,將兒子遣送回封地去了……」

  夫差不解:「讓伍封回封地守財,有何不妥?」

  伯嚭冷笑道:「名為回封地,實則是去了北方,去了趙國!」

  「什麼!」趙國,趙無恤,現在成了在夫差這頭公牛面前不斷飄拂的紅布,他頓時拍案而起,讓伯嚭把話說清楚。

  「臣說的話句句屬實,大王可以傳喚大夫逢同等詢問,伍子胥因為對大王心生怨望,就把兒子託付給出逃到趙國的孫武處,同時也為他與趙侯無恤聯絡,裡應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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