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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便在階下阻攔,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去討伐逆賊趙無恤!,奪回銅鞮宮。」

  眾人大驚,為首的戴子雍更是跪在階下,抱著太子的腿說道:「太子,當年魯昭公不能忍耐季氏專權,發兵攻之,最終卻因為勢單力薄不敵三桓而敗走,丟了君位和國家。如今晉國的情形與之相似,而趙無恤更強於魯國三桓十倍百倍,朝中大夫士人紛紛阿附趙氏,甘心做他的鷹犬,國野上下,百姓也知趙氏而不知國君、太子。何況銅鞮宮宿衛已經被廢除多年,僅剩一些守宮的豎寺。太子與之為敵,無異於以卵擊石。此時此刻,應該隱忍,否則必惹大禍!」

  「大禍已經惹下了。」

  太子鑿掃視眾人,面容堅毅:「趙無恤心懷篡逆,人所共知!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找藉口為難君上,更不會放過我,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一賭……」

  「賭什麼?」

  「賭晉國的忠勇之士,會不會坐視趙氏圍攻公室而不管,若能以小子的死,讓天下看清趙無恤這奸賊的真面目,雖死無懼!」

  眾人震撼不已,沒想到,太子竟存了這樣的決心,但是也太天真了吧。

  太子鑿又問道:「汝等乃公族,理應為公室兩翼,誰願與我出去,與趙無恤決死?」

  過了半響,卻無一人回話。他們心中感嘆良多,可腳下卻沒有挪動一絲一毫,晉國有點血性的公族後裔,在幾十年前的羊舌、祁氏之案里就死光了。

  太子鑿不由仰天而嘆:「當年唐叔虞射大兕於徒林,扒下巨獸的皮製作甲冑,被封於晉地後橫掃當地蠻夷,恢復了夏墟。後來晉悼公弱冠之年歸國繼位,面對諸多強卿,一舉手一投足就逼得他們匍匐稱臣,祖宗如此英雄,不料子孫竟這麼懦弱,真是羞於與汝等同宗……」

  說完,他便喝令身後的侍從拔劍,胡亂揮舞,讓這些公族不要擋道。

  戴子雍望著太子遠去的背影,心中戚戚,太子真是少年意氣啊,不料他長於深宮,卻如此剛烈,若是生在合適的時代,也許能成為一代明君,立下不亞於晉悼公的功業呢……

  可惜,可惜。

  不過,這並不影響戴子雍立刻悄悄對隨從竊竊私語,將這一切告知入宮的趙兵。

  天變之時,有人選擇寧為玉碎不為,也有人選苟且偷生。

  ……

  太子鑿剛毅,身邊也聚集起了一批宮中豎寺,名為伴讀,實則每到深夜暗暗召他們一起角牴,鍛鍊身體。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引誘趙無恤入銅鞮宮,於殿上突然將他擒拿,然而趙無恤要麼不來,來就前呼後擁,太子鑿沒有機會。

  銅鞮宮很大,其中有幾處不知什麼年代起,就密封於地下的秘密武庫,裡面藏著舊甲冑、兵器,只有老宮人才知道地點,而外人卻不得而知。太子鑿正是開啟了其中一處,取出裡面的甲冑,讓寺人們披掛起來,又拿起鏽跡斑斑的兵器,與他一同去迎擊趙兵。

  所以當石乞和眉間赤帶著數百人進入銅鞮宮時,便看到了這樣一番光景:宮中百餘近侍都裹著蒼巾,手持兵刃,從南闕鼓譟而出。在他們身後,是太子鑿仗劍站在車輦上,英姿勃發,代表晉國公室的交龍旗幟飄揚不休。

  「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石乞冷笑一聲,讓眉間赤帶著羽林上前。

  這數百羽林侍衛不敢說是趙軍里最精銳能打的,卻是裝備最好的,前排清一色的二石強弩,後面的大盾塗上了羽林的紋徽:矛戟森林上的一對羽翼,預示著趙無恤對他們的評語:「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而且前排的幾十號人都披掛鐵製札甲,羽林侍衛和武卒里的重步兵是第一批分發鐵甲的部隊,尋常的兵刃很難傷害他們。

  反觀對面,太子鑿帶著的人看上去氣勢洶洶,可實際上卻是缺乏訓練的烏合之眾,等衝殺到近前,看見在銅鞮宮南闕內擺好陣型的趙氏羽林軍衛後,唯一可以依仗的勇氣頓時就消退了。

  太子見狀,不由大怒,曾幾何時,晉國公室的宮甲也是如此甲冑鮮明地拱衛宮室,可如今卻統統被趙無恤收編、遣散了。那個趙氏的大盜,他竊了公室的土地和人心,現在,連社稷宗廟也不放過了麼?

  越想越氣,憤怒戰勝了恐懼,於是太子鑿駕車往前衝去,並且仗劍大喊道:「吾乃晉國太子!汝等不曾奉詔便擅自闖入宮廷,難道是想弒君麼?」

  眾人都清楚,現在趙氏依然只是晉國的卿,晉侯和太子依然是名義上的統治者,可以架空,政由趙氏祭由公室,但卻沒人告訴他們,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面對太子鑿的叫囂,他們都有些不敢妄動,眾人竟有被晉國太子一舉逼退之勢。

  遲疑之間,侍衛們卻聽到石乞在後面大喊一聲。

  「養士千日用士一時,上卿養汝等何用?正為今日之事也!」

  立竿見影,眾人忐忑不知所措的心頓時就安下來了,羽林侍衛們基本都是趙氏從民間收來的棄兒,或者是父輩戰死沙場後被特殊照顧的孤兒,從小接受軍事訓練,而且也一直被灌輸這樣的思想:羽林忠於趙氏,而非晉國。

  遇到這種情況,自然是該殺就殺,不必手軟。

  可問題來了,太子鑿該怎麼辦?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國太子,天生貴胄啊。

  眉間赤站了出來,他冷峻的雙目回視石乞,問道:「縛之?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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