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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事後被趙無恤扣留觀察了好幾個月,都很健康,現在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不過這件事在外面,卻越傳越玄乎……

  「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

  這是事後傳聞的版本,扁鵲聽過後大笑,說只是用特製的酒將人麻暈,給他們開胸腔取出骨渣,哪有換心臟那麼誇張。

  但不可否認,這已經是世界上最早一例外科手術中使用麻醉劑的案例,而且輸血也取得了成功,雖然代價高昂,除了趙無恤願意掏腰包的試驗外,只有家財千金的卿大夫才能承擔得起。

  這本來是一件喜事,意味著在戰場上受傷的大將可以被救回,但尷尬的是,現如今完全掌握這種外科手術的,依然只有老扁鵲一人,其他弟子做做助手還行,讓他們獨當一面,依然有些為時過早。

  可如今,虢匄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了。

  他有些遲疑,有些猶豫,這畢竟人命攸關啊,何況傷者還是趙上卿最喜歡的大將。

  「就算他死了,我也不會問你的罪。」

  有了趙無恤這句話,虢匄咬了咬牙,只能幹了。

  ……

  手術是在一間收拾乾淨的屋子裡進行的,用石灰灑滿外圍,又用烈酒塗抹過所有暴露在空氣中的器物,沸騰的開水煮著紗布和手術用的銅刀、剪子。

  軍中是禁止飲酒的,尤其是戰前更為嚴格,哄騙田賁說這是美酒後,他便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大口大口喝下了麻醉用的藥酒,隨後嘟囔了一聲這酒真他娘難喝後,便倒頭睡去了。

  虢匄曾看到扁鵲幾次手術的情形,他就在旁邊為他擦汗,當時也曾奇怪,為何醫術高超,經驗豐富,把脈問切都顯得仙風道骨的夫子,會流這麼多汗水。現如今,輪到他滿額汗珠時,他終於明白了。

  當銅刀慢慢劃開病人的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骼,還有那些脆弱的血管時,手上輕微的抖動,一瞬間的走神,都會造成大面積出血,葬送眼前鮮活的性命,所以醫者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

  半刻過去了,一刻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時間在流逝,刮骨頭的聲音悉悉索索,箭頭落入銅盆發出叮噹脆響,但這還不算結束,虢匄又小心地消毒,用羊腸線縫好田賁的胸口:他的胸膛滿是傷疤,這以後會多出一條最大最猙獰的。

  手術基本可以宣告成功,虢匄鬆了口氣,但隨即他又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的弟子匆匆來報,說自己拿著玻璃片,尋了一些羽林侍衛來做排異反應後,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血源,眼見田賁已經快失去意識,胸口的血雖然止住了,但他的性命在一點點流逝……

  「試試我的。」

  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下,剛才安排完軍務就立刻趕來的趙無恤走了進來,他捋起袖子,將充滿力量的手臂放到了案上。

  「上卿……這,上卿乃千金之子,怎能與吾等草芥之命相比……」立刻有僚吏來勸阻,因為在眾人的意識里,血是生命之源,抽血,就相當於抽走性命啊!

  「誰不是爹生娘養,血肉骨骼所鑄,在我看來,在場所有士卒的性命,都與無恤的一樣寶貴,以我之血換田賁一命,值得!還愣著幹什麼,快些!」在趙無恤的催促下,虢匄用一根銀針扎在趙無恤的中指上,擠出血,滴在玻璃片上,又將田賁的血也滴了上去,然後將兩片玻璃合住,輕輕滑動,仔細觀察,不過片刻,就有了結果……

  他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宣布道:「上卿和田師帥的血型,相同!」

  ……

  當鑄造時用頭髮絲成孔的針頭扎進血管,趙無恤感到一絲冰涼,這種針與後世的相比又大又猙獰,他能夠想像,自己的血在緩緩流進傷者的身體內。

  銀的質地較軟,容易塑形成想要的形狀,這銀管技術不算複雜,但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沒後世膠皮管或者塑料管好用的,容易倒流,趙無恤必須在較高的位置,才能給田賁輸血,而且管子也不容易制長,所以和傷者極近,近到能聞見敷在他傷口處的藥味,還有濃濃的酒味。

  這種用類似漢代青銅蒸餾酒器制出的高濃度酒,是趙氏下一個財源,燕國和北方戎狄生存在苦寒之地,對這種東西只怕愛不釋手。趙無恤估計,一壺烈酒,就能替他贏得一個上地翟部的友誼,這才是他這次攻略河西,想要為趙氏獲取的東西,而不是拿了也守不住的少梁城。

  半刻過去了,田賁的氣息越來越悠長,蒼白的嘴唇開始有了一抹血色,滿是鬍鬚的臉龐也似乎多了幾絲平日的神采。

  虢匄摸著田賁的脈門,小心觀察他的反應,眼睛不時瞥向趙無恤。

  卻見見他對血液從自己身體內流失,似乎司空見慣,只是在閉著眼睛,也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想事情。反正這些大人物的心思,虢匄也不懂,但光是提出輸血的理論,就足以造福千萬受傷瀕死者,他今日毅然為手下將領輸血的舉動,也讓虢匄發自內心佩服不已。

  「上卿,已經夠了……」虢匄確定田賁已經無虞,這才過去朝趙無恤行禮,為他拔出針頭,解下僵直的銀管。

  「你的醫術,不比扁鵲差。」趙無恤又瞧了麻醉後熟睡的田賁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離開屋子前,誇了虢匄一句。換了以往,對官位功勳沒太多想法的虢匄會不以為然,可今日,他卻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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