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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生卻在繼續說:「以趙孟快意恩仇的性情,一定不會錯過入城,他或許會在主君屍骨前痛斥一番,然後念在過去一度為友的份上好生收斂起來。但他沒有,來的是你,這意味著,先前高子的突進肯定有了效果,要麼是將趙孟擊殺,要麼是重傷不治!」

  所有人都盯著趙無恤,趙兵驚疑,范氏家臣們則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希望卻被趙無恤下一句話打碎了。

  「我父自有趙氏列祖列宗護佑,還得了昊天上帝接見,豈會像范伯一樣,輕易間灰飛煙滅?若我父不幸遇難,三軍素縞,共城內的民眾也難免要承受我的怒火,汝等享受的就不是這待遇了。」

  王生強辯道:「你擔心喪了軍心,不敢發喪而已,趙孟不死,趙氏此番是大勝,趙孟若死,憑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是難以讓晉國諸卿坐看你繼承東西二趙的……」

  「王先生。」

  趙無恤有些不耐煩了,語氣突然加重:「我知道你志在尋死,但請勿激起我的怒火……」

  他突然命令道:「來人!賜王先生一丈白綾,把他關到屋內自裁!若半刻後還沒動手,就幫他一把!」

  「趙無恤,你怕了,你怕我繼續說下去,你怕我將趙氏外強中乾的事實揭露,你……」

  王生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被帶了下去,范氏那些未死的家臣本就沒有殉主的死志,此刻紛紛駭然。

  無恤掃了眾人一眼,「父親略有小恙,故我臨危受命,現在已是趙氏世子,代父親統帥三軍,管理家事國事,汝等的生殺之權,自然也握在我手中……」

  他看著公孫尨道:「公孫先生,你也要隨范伯而去?還是願意投效趙氏,為我管理民眾,避免不必要的軍民衝突,讓城內少流些血?」

  公孫尨雖然沒有一死的勇氣,但也不願就這樣屈從,他聲音微弱地說道:「恕……恕難從命。」

  趙無恤掃了一眼范氏還活著的家臣們:「從者官復原職,不從者先關起來,若是誰有一死殉命的決心,就快些告訴我,我會送汝等上路!」

  結果,從者近半,不從者也有一半。

  高台下的這段插曲過後,走在趙無恤身邊,項橐不解地問道:「虞旅帥昨日已經歸來,中行寅雖然一路潰逃中被斬殺近半兵卒,但還是有兩千餘人逃入朝歌,加上那裡的守卒和民眾,攻取殊為不易。朝歌這種堅城,主君想用月余時間就攻破,是不是兒戲了一些……」

  趙無恤笑道:「我自然是有把握才會說這種話的,那件事是機密,故你不得而知,宋國已經答應發兵為我守濮南地,防備鄭國和衛國,趙廣德和羊舌戎便能帶著數千人脫身北上,更重要的是……」

  他在項橐耳邊說道:「公輸父子和數百魯國工匠就在軍中,他們也會一同前往朝歌!」

  ……

  六月初,昔日繁華的朝歌城一片愁雲慘澹。

  壞消息接連不斷,先是范、中行聯軍在凡、共之間的原野上被打得大敗,范吉射退保共城,中行寅則在趙兵一路追擊下,帶著兩千殘兵敗卒逃入朝歌,比起帶去的人,五不存一。

  接著,如同晴天霹靂,共城失守,范吉射自焚而死的噩耗傳來,朝歌城的范氏臣民先是不敢相信,隨後萬人皆哭。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哀痛是短暫的,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漫長的惙惙不安。

  「趙韓聯軍已經攻破共城,他們折而東進。在南方的棘津,也有數千趙兵再度登岸,旌旗北指,牧邑那點守卒不能抵擋,這兩支大軍不日將聚集到朝歌,圍城猛攻……」

  議事的廳堂內,留守朝歌的范氏家臣們面色悽苦,正和中行寅討論未來何去何從。

  朝歌司馬劉香訥訥地說道:「范、中行、邯鄲主力在過去兩月里折損過半,尤其范氏更是損失慘重。而趙韓聯軍死傷不過三四千,實力尤存,與北渡的那數千人合流,便能有兩萬大軍,只憑中行伯剩餘的兩千人,朝歌僅存的千餘邑兵,如何抵擋?這座大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他偷覷中行寅的表情,繼續說道:「莫不如北上邯鄲、柏人,利用那裡的山地、丘陵據守,何如?」

  儘管身形胖大,但中行寅過去從來都是挺胸抬頭,顯得十分自信和奮發,可在經歷大敗,又失去了主心骨高強,他頓時顯得萎靡不振,癱坐在榻上臉色發黑,滿眼血絲。

  朝歌本來就不是他的領地,棄了也不可惜,何況中行寅剩下的兵卒不過兩千,而且都被趙氏輕騎追殺得成了驚弓之鳥,他恨不得早點北上邯鄲、柏人。加上當地的戎狄部落,中行氏還能從東陽徵召近萬人,邯鄲也還有三五千之眾可用,更重要的是,回到熟悉的土地,他才能找回與趙氏再戰的勇氣。

  中行寅剛想答應,就聽見堂內有人怒聲喝道:「劉司馬乃主君剖符之臣,臨走時以一城托之,數萬生民仰望之。可你卻辜負主君眾望,先大敗於牧野,失了世子和邯鄲家主,這大罪還沒清算。如今趙兵未到,便聞風而遁,豈有此理?」

  眾人望去,卻見說話的是朝歌邑宰張柳朔。

  張柳朔一副文人模樣大扮,性格卻極其剛烈,他跪坐榻上,挺身向前,一手按在案上,一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怒視對面。看他的樣子,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前與劉香開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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