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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兵數百騎兵或聚或散,他們拋射一輪後奔騰去了右翼整隊,避開敵軍箭雨。

  武卒則以百人為單位組成方陣,二十個方陣排成兩行從正面強行壓上。進入射程後,靠前持盾的那排甲士蹲下,盾後一千把弩機對準了依仗著戰車壁壘,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的敵人。

  下一瞬,隨著弩機機括的沉悶響動,邯鄲甲士組成的陣線上慘叫聲已經響成一片,兩千邯鄲徒卒已經損失近兩百人,第一排舉著的盾牌竟然被射得四分五裂!躲在後面的人,穿甲的在地上打滾,無甲的則幾乎被一掃而空,陣線如同被瞬間打薄了一層。

  邯鄲徒卒扛不住,留下一地屍體後撤回車陣處,但隨即,聯軍的車陣防線也被箭雨覆蓋。

  弩矢射中車身,響起雨點般的叮噹聲,散亂飛舞的箭支轉眼便插滿了腳周圍的地面,如同田地里長出了一堆翎羽雜草,同時響起的還有一片片哀鳴聲。

  躲在靠後位置的劉香看得膽寒,自己這回算是撞到鐵板上了,在遠程火力上,范氏引以為豪的弓手們竟被對面密集的弩機和弓箭射得抬不起頭來,只能靠盲目的拋射來進行還擊,這就是趙氏三段射、五段射的可怕之處麼?

  看著那密密麻麻壓上來的趙氏武卒,劉香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們還能擋住隨後的劍盾和長矛麼?

  與此同時,沒了弓箭遠程威脅後,聯軍的兩翼的邯鄲兵也與趙兵接戰了。

  那一邊的戰況,卻沒有這麼一邊倒。

  ……

  趙無恤打的是讓武卒集中在中央先行突破的主意,所以兩翼主要由魯國右軍組成,在披甲率不過三成的右軍中,也間或有些弓隊。

  其中右翼的弓手由顏高率領,他是個三十出頭的魯國士人,十年前投入孔子門下為弟子。但不同於同族人顏回,顏高對學習仁義禮儀毫無興趣,他唯一能得到孔子稱道的長處,就是身高臂長,擅長射箭。

  孔子善射,顏高得其傳授,技藝越發精進。

  他在鄉射禮上便小有名氣,之多次被徵召入伍,做弓兵的伍長。

  魯候宋八年,陽虎為晉攻齊,顏高亦有參加。當時陽虎圍困陽州的城門,士兵們都排成行列坐著,聊天時說:「顏高的硬弓有一百八十斤重呢!」眾人異之,紛紛拿來傳看。恰在此時陽州人開門出戰,魯軍大亂,顏高來不及拿回硬弓,便把別人的軟弓搶過來射箭,一抬手射死了齊人將領籍丘子鉏,正中眉心。

  這是了不得的大功,但卻改變不了戰局,那一仗魯國人大敗而逃,顏高沒來得及帶回敵人首級,反倒丟失了自己的大弓。

  因為他平日喜歡吹牛,故他效忠的大夫認為是假話,到頭來顏高非但沒得封賞,反而受罰。他一怒之下,便回鄉躬耕射獵,不再應徵。直到趙無恤當了魯國執政,發招賢令,讓冉求等人推薦鄉中人才,冉求才將這位在野的師兄推舉上來。

  趙無恤對顏高的射術很滿意,便讓他在右軍中任職,統領從魯國徵召的弓手,作戰時作為武卒弩兵的輔助。

  魯國人一向趨利避害,膽小而要面子。抵禦老仇人齊國另當別論,和大多數魯國人一樣,顏高對千里迢迢跑到外國作戰是有一些牴觸的,但在軍功授爵的激勵下,家境貧寒的魯人竟趨之若鶩。

  這次跟著趙無恤回晉國,是顏高此生走得最遠的一次,雖然時不時能乘車,但和多數魯國同鄉一樣,他本已經有厚厚老繭的腳也磨起了水泡,鑽心地疼,遇到沿途下雨冰雹,更是苦不堪言。

  好在在國內徵兵時,代大將軍管理國政的張子已經發令承諾過了,這次西來的正卒,每人家中可以減免半年賦稅,得到一次免收診費,在城中醫館就醫的機會。

  加上沿途都是趙氏占領區,一日兩餐和夜晚休息都能得到保證,實在跟不上急行軍的,還能跟著後隊緩緩而行,所以他們也沒太多怨言。

  可在這遼闊的平原和第一支敵人交上手後,才發現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顏高去年秋冬之交去攻打過衛國,按他的經驗,甚至都不用武卒出動,右軍和中軍派分卒攻擊就能讓衛人陣型騷動,然後大陣到達七八十步拋射數箭,衛人已經一片大亂。他們再接近到三四十步,用那些從桃丘運來分發給善射者的鐵簇重箭集中射擊前排,一般的衛人就該逃命了。

  就算是帝丘里派來的精銳,也會在武卒方陣出動後接近崩潰,只需要舉著矛發動一次衝擊,就可以慢慢收割那些衛人的首級。

  顏高在濟西、濮南經歷了大小十餘戰,根本沒遇到什麼有效的抵抗。只覺得這比他在山林間的圍獵更加簡單,因為野獸走投無路時會瘋狂的反擊,而那些嚇破膽的衛人只會束手就擒。

  但對面那些邯鄲晉人卻不太一樣。

  顏高在指揮他這支百人弓隊向對面射箭之餘,手裡也沒停下,他持六鈞大弓,一支接一支不停拉弓,遇到要緊的關頭,也顧不得選擇銅簇輕箭還是鐵簇重箭,抓到就往對面射過去。

  這種竭盡全力去戰鬥的情形,是他與衛人作戰時從未遇到過的。

  那些邯鄲晉人雖然被追得狼狽,卻遠未到潰散的程度,或許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猶鬥,或許是為老主君復仇口號喊得太多,無論是不斷對射的弓手,還是白刃相交的甲士徒卒,都戰鬥得極為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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