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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孟談嗟嘆道:「萬人奮起,為了功勳田宅而努力作戰的場面,真是不敢想像……」

  趙無恤的部下們,田賁、虞喜、穆夏、伍井等人,本就是發於壟畝、隸妾的社會下層人士,靠著能力和功勞一步步混到今天。只要趙無恤稍作宣傳,有這幾人以身作則,這項制度很快便能取得右軍底層兵卒信任。戰陣之上,他們不再是打醬油的徒卒,而是為了田宅錢帛而戰的虎狼……

  在「世卿世祿」的魯國,在選拔人才,包括軍事將領時,除了靠鄉射禮里出色表現升上來的那點基層士人外,主要走「親親尊尊」路線,主要在士大夫中選取。

  城邑鄉里的各級封建主,戰時就是各級軍官。戰場上軍功一概錄於領主名下,會不會將好處分給手下的領民就看個人節操了。一般來說,普通民眾無論在戰爭中立下多大功勞,都被看作是義務,軍功不會改變他們的生活質量和社會地位。

  但軍功授田宅,升職位卻不一樣。

  趙無恤有意效仿秦國的軍功授爵,但他底盤尚小,爵位也只是一個卿,別說什麼二十等爵,連十等爵都鋪展不開。在春秋時代早早提出上首功,是會被道德君子們狂噴,讓對手有藉口殺來圍毆的,所以只能變相實行……

  但僅僅如此,便足以讓手下的武卒老兵們成為魯國第一批軍功地主,他們將從基層開始,讓魯國改頭換面!軍功授田,它可以在不動聲色間,有力地打擊魯國舊貴族特權,攪動社會等級的沉浮,洗刷沉滯膽怯的民風。

  若長此以往,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魯國或將一改羸弱的禮樂舊邦形象,一變為好戰求戰的上功之國!

  ……

  主臣二人虛席而談,燭燈漸漸融化,廳堂內的兩人卻越說越興奮。

  曾幾何時,他們在新田對著一塊棋盤推演戰陣,暢談志向和諸侯時勢,現如今,昔日少年終於到了真正執掌一國的時候了。

  說完了對底層兵卒的安置,趙無恤又說到了立功更多,僅僅田宅恐無法滿足的軍吏們。

  虎會、羊舌戎、田賁、虞喜等晉人作為老班底,對趙無恤的忠心毋庸置疑,他們一直沒忘記太行山以西才是自己的故土,不少人的家室還在晉國。趙無恤打算以張孟談為例子,勸說他們「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晉人家臣若在趙無恤誘導下,以輔佐主君歸晉為目的的話,那他們在魯國追求的便不是帶不走的領地了,而是廣土田、多臣妾,再就是獲得榮譽勳爵,多得些錢帛而已。

  趙無恤手裡有食田百萬畝,還把持了魯國財政,以上欲求完全可以滿足他們。

  「甚至於,為了不讓軍吏們失去進取之心,還能封以百戶食邑。」張孟談補充建議道。

  所謂食邑,並非世襲統治的實封,僅僅取其賦稅的虛封,名義上是領主,卻僅僅能去收穀子,沒有治民之權,士死後食邑就會被收回。這種情況也是晉國諸卿普遍實行的,總的來看,晉國的制度要先進魯國一百年!到了戰國,三晉和齊國一樣,也是科技、文化、思想爆發的核心區域。

  「可!如此則將士不會寒心,等回到晉國後,我自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地位。」

  再然後,就是子貢、冉求、公西華、樊遲、宰予等人了,在趙無恤看來,這些孔門弟子反倒是最容易打發的一群人……

  他們出身社會中下層,而且多為文職,受孔夫子多次推辭封地影響,孔門功利派的弟子們抱著「學而優則仕」的念頭,對名望和權力的渴望很強,對封地的野心卻不那麼大。

  以子貢為首,這些人似乎主君待之以禮,再給足俸祿就心滿意足了,這些知足常樂的儒臣是幫趙氏在魯國站穩腳跟的重要媒介,無恤在以軍功地主為魯國換血的同時,也不得不利用這些人。

  子貢將作為行人以及分管貨殖的官員,公西華將去接替孔子職務,宰予會調任費邑,冉求已經是師帥了……一群窮士幾乎一躍跳到了大夫階層,多數人心滿意足,他們刻意避談孔子與趙無恤的分歧,兢兢業業地在職務上努力著。

  到了雞鳴時分,燭火即將燃盡,趙無恤已經將三種不同的封賞辦法徐徐道來,最後,只剩下一些貪得無厭,還不太好打發的人了。

  「那些參與西魯盟會的大夫們,秦邑、高魚、郿邑等,甚至是我的岳家,甄邑甄氏,以及各邑氏族長老,如今都成了實打實的趙卿封臣。」

  「他們自覺有功,於是便生出了更大的心思,邑宰、司馬想做大夫,下大夫想當中大夫,中大夫想做上大夫……除了爵位外還想要實封,小邑想換成大邑,一個邑想增加到兩個邑。這些人習慣了魯國的制度,恐怕接受不了軍功授田和虛封食邑。對這些人,殺之不能,封之亦不可,主君可有什麼想法?」

  趙無恤笑道:「很簡單,我要在魯國設縣,只需將小邑合併為大縣,若不想被新官上任的縣吏凌駕於頭上,這些人就只能乖乖挪地方!」

  第573章 夷為郡縣

  魯侯宋十一年的立春時節,天氣轉暖,冰消雪融。

  在這寶貴的農時里,農夫們要奮力耕作,魯國沒有閒田,但他們每年都過得又餓又累,直欲餓死。去年秋收的糧食,都消耗在名為「墮四都」的內亂里了,到頭來曲阜里的三卿死了兩個,滅了一個,那四都也只墮了三。粗鄙的農人們苦中作樂,暗笑道:「執政者不識數,連三和四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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