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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暗想道:「魏氏那匹千里駒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氣得跳腳吧……」

  這叫韓虎凜然不已。

  這個月來他可沒閒著,而是密切關注著趙無恤在政、在軍上的一舉一動。他發現趙無恤為了順利接管魯國政權,在任用大量魯人家臣為文職的同時,在武職上卻有意傾向任用晉人家臣。

  正是這種有意無意的區分,使得今日宴饗上,晉人與魯人間產生了涇渭分明的暗鬥。

  也許在他們眼中,斗的已經不是樽中美酒,而是在主君眼中的地位吧!

  韓虎覺得這很有意思,雙方的隱隱相爭,其實目的都指向一個:趙無恤在這場大豐收後,會怎樣封賞有功者呢?

  「事成則封,以恤功臣」,這是諸侯—卿大夫—士這種封建體制的常態。韓虎身在晉國,所以深知這個道理。打個比方,當年追隨晉文公出國流亡多年的那些人,趙衰、狐偃、顛頡、胥臣、魏犨,誰是無欲無求,不尋回報的?

  當然,介子推大概是個例外,但其餘幾人,回國後都得到了封賞,可惜封賞不均,導致魏犨和顛頡強烈不滿。

  韓虎之所以一直賴在魯國不回去,寧可錯過對韓氏全族極為重要的臘祭、正旦兩個節慶,就是為了看趙無恤會怎樣治魯!

  分功,或者說分贓,這是第一道坎,若是做的不好,不僅家臣們失望,失去了進取的積極性,協助趙無恤的魯國士大夫們也會怨念不已。屆時,雖然看似有一軍之眾,雖然名為魯之正卿,趙無恤卻不足為慮。

  因為一個內部不穩的邦國,外強中乾的卿族,是會瞬息毀滅的……

  韓虎本以為,今日宴饗上,趙無恤肯定會宣布封賞了,家臣和親近趙氏的魯國士大夫們還眼巴巴地盼著呢!田賁褪衣,其中會沒有邀功的意思?虞喜的手在逗弄陪酒女婢,眼睛卻死死盯著首席呢!

  對韓虎而言,這是為祖父評判趙氏未來的大好機會,他可不想錯過,所以他縱然飲酒三斗,目光卻依然明亮如雪!

  第571章 誰為定魯第一功?

  筵席上眾人的想法,趙無恤心裡跟明鏡似的。

  漢朝人常常以萬里覓封侯為志向,春秋的士大夫們也是如此,立名於世,立家於國,得封邑田土,這就是這時代的大志向了。

  眼見主君打下了數百里山河,作為有功之臣,誰心裡不打點小算盤?但若就這麼輕易地把好容易整合的領地一一分割出去,趙無恤覺得自己這幾年就白忙活了,他會走上趙襄子分割趙國的老路,枉為後世之人。

  但不賞也不行,楚漢相爭時,劉邦之所以能成事,正是因為他派有才能的人攻占城池與戰略要地,給立大功的人加官奉爵。而項羽恰恰相反,有才不用,立功不授賞,授賞也不平均,所以他才眾叛親離,最終失敗。

  所以這一切都得小心規劃,牽一髮而動全身。

  趙無恤沒有輕易露出意向,只是面含微笑,沉穩如泰山,他一一回敬著家臣和魯國大夫們的敬酒和祝壽,卻沒提封賞之事,直叫眾人心裡發癢。

  直到宴饗將盡時,趙無恤才拍了拍手,叫停了歌舞,讓還能清醒著的眾人歸位。

  眾人精神大震,知道今晚的正題來了,卻見趙無恤起身宣布道:「我本是游於中夏的流亡卿子,能有今日,多虧了二三子之功,本應論功行封,但功有大小、賞有先後,汝等不如各自誇功,看看誰當為定魯第一功臣,等到立春時節再統一封賞!」

  在場的家臣、士大夫們一時間面面相覷,遲遲不見人站出來自誇,最後還是大膽的田賁撓了撓頭道:「若論單場戰事,我田賁敢認勇猛第一,則別人不敢認第二,但要整個來論,我卻分不清高低。」

  虞喜也道:「歷次戰役的過程主君都讓人一一記錄在案,不難挑出首功者……但自從武卒建軍,已經過去了三年,大小戰事不下數十,一時間仆臣們不能決也……」

  趙無恤的老班底都這麼說了,那些後來才加入的孔門弟子、西魯大夫自然更沒資格出來認領首功,最後還是趙無恤道:「汝等分不出高下,那我便告訴汝等……入魯定魯,立功最盛者,莫過於張子!」

  一時間,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文弱淡雅的年輕人身上。

  是他?他當為首功?

  張孟談不好飲酒,他一直籠著袖子坐在趙無恤下首位置,春寒料峭,他身體一般,還披著毛皮的坎肩,聞言只是輕輕一欠身,道:「主君過譽了,將士們披堅執銳,多者十餘戰,少者也有數次合戰,攻城略地,或大或小都有戰功。但我卻沒有汗馬之勞,只不過靠舞文弄墨,發發議論,從不上戰場,怎能居首功?」

  的確,那些將領武夫的確是這麼想的,只是礙於張孟談的地位不敢說而已。

  趙無恤卻篤定了就是他:「不然,這就好比打獵的時候,追殺獸兔者,犬也,尋覓蹤跡,向獵犬發出指示者,人也。將士雖有功,只不過是得到命令,奔逐獸兔的功狗,但孟談你,卻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功人!」

  這時代,狗因其忠誠,深受中原人喜愛,特別是東國,以狗殉葬,以狗喻人者不在少數,不然不就會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比喻了。所以聽趙無恤說家臣們是「功狗」,田賁等人不但不怒,反而喜形於色。

  這是在誇他們忠誠啊!但說張孟談的功勞高出他們好幾等,眾人還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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