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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勸叔孫輒道:「如今之計,莫不如棄城而走,也好過你我被趙無恤捉了去,辱於黃口孺子之手。」

  「若是棄城,去齊國何如?齊侯的使者已經越過東蒙山來聯絡過吾等了,只要能帶著費人入齊,齊侯許諾給吾等大夫之位。」

  公山不狃搖了搖頭:「齊侯和趙無恤一樣,是個無信之人!想想魯昭公,再想想陽虎,齊侯做事有始無終,而且被趙氏打得一敗再敗,去了恐怕落不到好下場!」

  「那去哪?」

  公山不狃道:「莫不如去吳國!吳國前幾年才大敗強楚,是新興的南方一霸,舉國上下無不歡迎中夏的士大夫去投奔。而且我聽說趙無恤在宋國和吳國太子有些不快,他一定能保全你我!」

  ……

  十二月上旬,在費邑被圍一月後,費宰公山不狃與黨羽叔孫輒夜遁向東南方逃走,趙兵入城,費邑遂墮!而趙無恤的使者又以那些歸鄉魯人為前驅,逼迫東地大夫們臣服。

  在濟水邊被俘的那些人自然莫敢不從,其餘人等,在季孫斯之死的震撼下也競相率從。如此,東地遂平,趙無恤縱然自稱「奄有龜蒙,遂荒大東」,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但正如詩言,「泰山岩岩,魯邦所瞻」,只要泰山一帶孟氏控制的北鄙一日未定,趙無恤就一日不能安心!

  第566章 辯士的風采

  山路收縮到勉強只容一輛馬車行走的程度,防禦工事在前方出現,兩座望樓像是泰山上的松樹,攀附於岩壁之上。

  這是從曲阜前往郕邑的必經之路,郕邑是孟氏主邑,也是魯國北鄙的要塞,抵禦齊人長達百年之久,從未陷落過。這裡易守難攻,強取會耗費大量時間的人命。

  但子貢此次前來,卻必須攻陷它,不是用甲冑刀兵,而是用唇舌……

  繼續往上走,迤長的城垛建築出現在路的盡頭,這僅僅是一處前哨關卡。沉默的臉龐從牆上的射箭孔、城垛間注視著來者,並向後方通報消息。抵達關口時,一位士人冷著臉過來迎接,他褪下了深衣廣袖,穿上了甲冑,手緊緊握在劍柄上,正是孟氏的小宗子服何。

  「子貢,這寒冬臘月時節,你一會在陶,一會在費,一會又在曲阜、郕邑,離家可真遠。」

  子服何站在牆垣上,話語裡帶著譏誚,他素來與子貢交好,如今卻各為其主。

  「子服子不也如此麼?」

  「我的家就在這裡,在郕邑!只要有吾等忠勇之士在,趙無恤就休想踏入北鄙一步!」

  「百川殊途,卻同歸於海,子服氏的根在孟氏,孟氏的根在曲阜,魯國諸卿大夫莫不如此。」子貢仰頭告訴他,「孟氏和子服子在曲阜在家眷已被大將軍安置妥當,勿慮也。」

  「你在威脅我?」

  「若威脅能消弭戰亂,我願為之,子服子,我有使命在身,敘舊之事能否稍後再議,能放我入關否?」

  子服何沉默了半響,才冷冷說道:「開門,放他進來。」

  峽谷在他們面前綿延,東西兩面受群山庇護,通過最後一道關口後,道路便開始蜿蜒向上,直至數里外的郕邑。從這裡抬頭望去,山脈近在咫尺,子貢仿佛伸手可及,他遙遙朝泰岱一拜。

  子服何看見他停了下來,便靠過來指給他看。「郕邑北阻泰岱,被孟氏經營百年後已經極其牢固,齊人一直都想南下,但換了無數個國君,無數兵馬命喪於此,卻依然無法攻克此邑,趙無恤亦然!」

  「這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城池,有很多都是從內部崩潰的。」子貢笑了笑:「我看孟氏也不是鐵板一塊。」

  子服何臉色一僵,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子貢這次來是想做說客麼?我聽說你曾為趙無恤說服公山不狃反叛,可後來他又背棄了公山氏,你的主君是個滿腹野心,不可信任之人。孔子之政之所以會失敗,全怪此子,子貢,你已經忘卻夫子之志了麼?」

  「唯,賜不敢忘,但子服子卻說錯了,當日公山不狃圍困國君,犯下了謀逆的罪行,大將軍只是順勢討逆而已……」他聲音開始變得低沉:「當日若不是趙兵及時趕到,我與夫子、子路都將死於武子之台下。曲阜朝堂雖然換了人,但墮四都之事,大將軍並未貿然廢棄,他尊君,安民,做的俱是我認同的事情,只是手段不太一樣而已,君子和而不同,大將軍與夫子如此,我與子服子亦如此。」

  子服何無話可說了,只能自己生著悶氣,帶子貢繼續走。抵達郕邑時天色已全黑,城垛上火把通明,新月在護城溪流的漆黑水面舞動。吊橋已經升起,鐵閘也已降下,但子貢能看到城門樓內的火光。

  郕邑內甲兵密集,裝糧食的車子一輛接一輛路過,但子貢知道,這是孟氏得知他來後,故意拉出來走動的。透過這虛假的聲勢,他能看出,郕邑的氣氛是壓抑的,這和外面連續遭受的失敗有關:孟氏已經在北鄙龜縮一月有餘了,繼公斂陽被公山不狃擊敗後,孟氏又在從須句向這裡進軍的冉求那兒嘗到了苦頭。

  「大將軍這是在為我造勢,給孟氏以持續不斷的壓力。」子貢心裡明白,要在開春前攻下郕邑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有了他這趟出使。

  他前腳剛跟隨子服何踏入郕邑孟氏府邸,瞥見孟孫何忌在殿上正中陰著臉安坐,他的弟弟孟孫說(南宮敬叔)在側,就聽到孟氏家主重重拍了一下案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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