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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讓人將已經涼了的食物撤下,邀柳下跖上前,看著繁忙的碼頭對他說道:「造船,不單是要花錢,還要銅鐵木材,以及粘膠油漆……」

  他前幾日收到那六百斤青銅時,才指令計僑下令計吏們仔細檢查五庫物資的數量:金庫中的黃金屈指可數、銅幣以齊刀為主,不過數萬枚,青銅有兩千餘斤、最多的是劣質的生鐵,桃丘的鐵工坊從一月到現在,平均每日出產六十斤,足足有五千斤!正在不斷鑄造成農具。其餘皮筋庫,獸角庫,羽毛庫,以及油脂、粘膠、丹青、硃砂、生漆庫。

  這些物資都存在數量不足的情況,想再支撐花費巨大的造船業,恐怕還做不到……要不然再去忽悠溫大夫趙羅出血?恐怕不容易。

  好鋼要用到刀刃上,條件限制了趙無恤暫時不能在舟師上有太大投入,大船動輒一年半載才能造出一艘,等趙氏的舟師成軍,估計是兩三年以後了。

  他見盜跖有些氣餒,便勉勵道:「此次非戰之罪,子石不要放在心上。而且造船這個主意不錯,從吳國來的造船工匠就要到了,可以協助你弄一些水上利器出來,我觀摩過你的船隊,正好有幾個新的想法,可以用在新船上……」

  趙無恤作為一個來自後世的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什麼風帆呀,青銅撞角呀,樓船呀,羅馬人的烏鴉艦橋呀,船用大型弩箭呀……隨便弄幾樣出來,還不得讓齊人那些單調的划槳船欲戰不勝,欲逃不能。

  柳下跖在心裡嘆了口氣,雖然這次輸的憋屈,但他只能認了。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從湖面上吹來,掀起了亭閣的帷幕,甚至將屏風颳倒在地,案几上的高腳酒樽劈啪啪啪落了一地,侍候在旁的豎人和隸妾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趙無恤心有所動,伸出手感受著風向,無形的力量從他修長的指尖拂過,鑽入寬大的袍袖中,鼓起了深衣,使得整個人仿佛脹大了一倍。

  「是東北風……」

  ……

  這是來自齊國少海上的風,沿著海濱往西南吹,大部分在泰沂山系被擋住,但一部分卻沿著濟水濮水一直勁吹,甚至能將順流而下的船舶吹得逆走……

  趙無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河濟之間四月多吹東北風,你說齊國人在濟水、淄水的舟師會不會效仿陳氏舟師,也逆流而上來攻西魯?」

  以他對齊侯杵臼的了解,這是個喜歡勝則凌人的國君,在大河上小勝一場後,報復心膨脹下難說會想在濮濟也複製相同的戰術。

  半年時間,齊國依然沒從雪原的大敗里休整過來,徵召勞役作戰是不現實的,但若是以舟師來報復趙無恤,卻是極有可能,但是,有可行性麼?

  盜跖斬釘截鐵地說道:「濮水不會,這條河河道狹窄,最寬處不過半里,站在岸上就可以射到行船,不適合大量戰船通行,齊人做不到這點,但濟水……」

  濟水普遍寬一里有餘,最寬處甚至有兩三里!若是順風逆流,戰船是可以進入的。

  他點了點頭:「有備無患,濟水上不可不防。」

  無恤問道:「若是齊國舟師到來,你有幾分勝算?」

  柳下跖卻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趙無恤:「若是齊國舟師到來,司寇會將船隻都交予我來指揮麼?」

  沉默。

  趙無恤眉頭微皺,在群盜投降後,他已經分化了先前的大野澤勢力,島嶼、洞主們的殘餘勢力基本被一掃而空,大多數遷徙到岸上不同地點耕作,青壯年收入軍中。唯一還保留著先前組織的,只剩下盜跖手下那千餘精銳悍匪了。

  但他們最擅長的船隻,多半已經收歸公家,作漁船和巡湖用,離開了熟悉的地域,沒了賴以生存的吃飯傢伙,群盜戰鬥力銳減,在大河上戰敗其實也源於此。

  現在趙無恤面臨著一個抉擇,若是齊人真的逆濟水而上,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反將趙無恤一軍的話,他能不能無保留地信任柳下跖,能不能讓他盡力發揮?

  若是輸了,濟水和大野澤可能會被齊國扼住,到時候反制裁的舉措卻成自殺之舉了!

  子貢等人的話餘音未盡:「盜跖狼子野心,不可信任!」

  趙鞅的話語也在耳邊迴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無恤自命已經折服了柳下跖,以司寇權力為他脫罪,保留親信,連利益也願意分攤幾分。若這樣盜跖還叛的話,只能說他趙無恤白瞎了眼,看錯人了。

  趙鞅連叛主無數次的陽虎都能放心地用,趙無恤就沒這胸襟和能力麼?何況盜跖手下們的家眷大多作為人質,在鄆城好好養著呢。

  所以趙無恤真誠地笑道:「那是自然,我這便命子石為舟師之帥,位同邑司馬,何如?」

  柳下跖鬆了口氣,恭敬地說道:「若是在濟水上交戰,長船的數量優勢施展不開,只有六四的勝算,但若是齊船進了大野澤,則有八二的勝算,保管他們有來無回!」

  對一個敗軍之將的必勝承諾,趙無恤還是有些懷疑的,但他手下真沒人可用了。

  接下來,他又和盜跖探討了下在船隻上用弩箭的可行性。但日暮將至,風越來越大了,湖邊的人都被吹得眼睛乾澀疼痛,趙無恤也興盡將歸。

  就在這時,有艘船隻靠岸,一個傳令的小吏趨行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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