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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郵無正的位置剛好在無恤馬臀側後方,這會光線通明,細細瞧了一眼後不禁訝異這位早先瘦小的庶君子何時長得這麼高大,快跟主君趙鞅一般高。隨即恍然想起,無恤離家兩年,已經十七歲了……

  趙無恤那玄色大氅隨著移動被風吹拂輕聲作響,漆黑描紅的甲衣上有金青色青銅構件反射著日光。他全身上下只有脫了胄的頭部暴露在外,微風吹動他黝黑的髮髻和紅色纓帶,迎接兵卒們殷切的目光。

  他們現在知道,今日的統帥依然是趙無恤,也相信,隨著趙小司寇的劍,還有趙氏的玄鳥旗所指,便能戰無不勝!

  ……

  「毖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懷於衛,靡日不思。」

  後院起火的消息傳來時,衛侯正帶著左、右二軍處於洹水、淇水之間,也就是昔日衛國核心三大區域「邶、鄘、衛」中的「邶」地。

  仿佛歸鄉懷思,雖然邶地這一百多年裡混入了不少戎狄和東來的晉人,但衛侯聽此地衛音猶存,食物水土和濮陽別無二致,不由更加希望戰後能「收復」這裡。

  不過衛侯心裡也有個疙瘩,前些天,當王孫賈聽說他和彌子瑕將歷山駐紮的衛師遣去東面剿盜時,急得直跺腳。

  「子瑕大夫也是知兵之人,緣何如此糊塗?」

  當時彌子瑕猶自不服,辯解道:「盜寇肆虐,自然要進剿,這有何問題?」

  「你這是沒見識,缺應變的看法,是顧小而失大!盜寇自然不能不防,可彼輩偏偏挑這時候出沒於濮南,焉知不是趙無恤的計策,往年可沒他這個變數在。我寧可讓公孫驅穩重地留在歷山,保全大半濮南,也不願意他為了救巨野而陷入圈套,導致局勢糜爛!」

  衛侯越聽越覺得有理,痛斥了彌子瑕一番,直讓人速速發傳車去追回這道命令。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他聽聞西魯的趙無恤以緝盜和替晉國懲戒衛人叛晉的名義發兵濮南,陷沒巨野、垂丘時,頓時掀了桌子,大罵「賤庶子」。

  「果然如王孫大夫所料,但卻未曾想到,公孫驅會潰敗得如此之快!寡人真不該將濮南防務交給他。」

  不管怎樣,衛侯元再也沒長留此淇水和范氏、邯鄲慢慢對峙消磨時間,坐待齊人取得勝利的心思。他滿心只想快些歸國,去把竊取他城邑的盜賊驅逐出去。

  濮南雖然既不大也不富庶,只有四個邑,五萬人不到,可對於人口不過五十萬的衛國來說依然十分重要。

  但衛軍現在卻動彈不得,本來他們紮營在淇、洹二水之間,南阻范氏,北拒邯鄲,是絕妙的戰略。如今卻成了死地,欲南不能南,欲北不能北。

  恰在此時,王孫賈又獻上一計。

  「君上,吾等將萬餘晉人拖了半月之久,對齊人已經仁至義盡了。如今濮南危急,甚至會波及到濮北帝丘。莫不如遣使節去范氏軍中,提議兩家各走各路,吾等讓開渡口放他們去夷儀,他們也不得在吾等歸國時攻擊。范氏與趙無恤有殺子之仇,此仇遠遠大過國事,范吉射一定會應允的!」

  第406章 爭渡,爭渡!

  十月底,北風徐徐,寒霜初降。

  棘津一如其名,是大河下游的一個渡口,靠近河沿的地方,千百年來堆積的泥沙板結,形成了平坦而堅實的地面。但因為鹽分滷水較重,所以只長著些棘叢,能讓當地人養些山羊,採摘枸杞,卻沒有田畝農稼,所以少有城邑里閭。

  這裡也是連接晉國和南方衛國、魯國、宋國等濮濟淮泗諸侯往來的交通要道,由衛國人控制,蓋著幾間廬舍的南岸渡口處繫著大小船隻數十艘,常年都有河津吏看守。

  在河濟之間的兗州之地上,魯城曲阜隨著權臣的更迭和孔丘的到來有了些許改變,帝丘日日唱著濮上的靡靡之音,經濟中心陶丘更是一月一個大變樣,可偏僻的棘津卻幾乎永遠不變。

  直到戰爭爆發。

  一棵一半浸入水中的大垂柳下,停泊著一艘獨特的船,老津吏一邊嚼著魚肉乾,一邊朝他那漸漸長大,正編織漁網的女兒嘮叨著陳年舊事。

  「自從前年十一月底,趙氏和范氏在對岸打了一場,淹死了百餘號人,還有一位晉國君子後,這河面兩岸便不安生起來了。去歲衛國就和晉國打過仗,來來往往不知多少次,老夫我過去幾十年裡見過的兵,還沒去年見得多,而今年,只怕還要更嚴重。」

  比起往常,這裡多了一旅從帝丘派來守衛的兵卒,將軍營扎在渡口外,把北岸的渡船全部收到了南邊,還輪流派人警惕地監視著對岸的動靜,生怕有敵來襲。

  漁民和船工們相問,但具體情形連衛卒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在國君一聲令下後,衛國與晉國再度開戰。這可苦了兩岸的民眾,往常商賈絡繹不絕的場景也停止了,據說他們的車隊大都被就地徵召,充當了軍隊輜車。

  大河之上還未結冰,皮膚健康的津氏少女縫補著破漏的網,長腳的鷗鷺在渡船碼頭周圍的淺水裡行走尋找魚蝦,忽然警惕地叫了起來。

  本來在岸邊守衛瞌睡連天的衛國兵卒被鳥兒們啾啾的叫聲驚醒,也猛地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舉著弓箭和戈矛,「敵襲?」「敵襲」喊個不停。

  船上的少女也放下漁針,抬起眉眼,眯著眼看了一會說道:「阿翁,對岸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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