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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戰局變化極快,前軍是遭到弩箭攻擊最密集的地方,大概在半刻連續不斷的激射後,弩機的扳動聲終於停了,地上已經屍橫遍野,衛國人損失了三四百人,其餘幾乎人人帶傷。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邊,衛師狹長的中段被從林中衝出,持劍盾的武卒攔腰截斷,盜寇們則在擲矛兵的率領下從後方的各個陰暗處嚎叫著沖向了後軍。

  冷兵器時代,甚至是直到一戰、二戰時,近程的刺刀搏殺依然是決定許多場戰役勝負的重要方式。

  石曼就是這時候戰死的。

  當老司馬一劍殺死一個衣衫襤褸的盜寇後,一轉身,田賁那迅捷的尖矛猛地擲出,刺向他的喉嚨。他瞪大眼睛,奮力閃開並握住矛柄,用盡全力才讓它僅僅擦破了皮膚,當他把手放在脖子上的傷口上時,鮮血從指間流過。

  又一個持矛和藤盾的敢死之卒哇哇大叫著沖了上來,這次石曼抓住他的手腕然後扭過他的胳膊,矛與盾掉在了地上,石曼高高舉起青銅劍,正要朝那人柔軟的腹部斬下!

  但他的手指突然變得僵硬笨拙,他已經無法揮劍了。

  田賁再次站在他面前,他雙手各有一矛,分別刺中了石曼的腹部和胸口,當他的手連帶短矛抽回來時,它刺向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血窟窿,鮮血潺潺流出,紅得發黑。

  石曼跪在了地上,他摸索著找到了另一個矛柄,試圖拔出卻無能為力,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每吸一口氣都使他感到胸中痛苦。

  身後,一件重重落下的鈍器砸碎了他的肩胛骨,他哼了一聲倒在了血泊中。

  他沒有感覺到下一次攻擊,降臨的只有無邊寒冷……

  趙無恤騎在馬上,也只有在對此習以為常的武卒中,單騎的地位才會高於行動不便的戰車。可其他地方卻不是這樣,若趙無恤要觀兵曲阜,為了讓魯人士大夫們不鄙夷他,他還是得跳下鞍韉,老老實實登戰車耀武揚威。

  啪踏啪踏,他操縱著馬兒,邁著征服者的步伐走到了死傷慘重的衛國殘兵中。

  當你見過數十次一百次慘烈戰事後,心裡殘存的那份憐憫也會漸漸消退,他現在早沒了兩年前在成鄉的患得患失,還有脆弱。

  青銅與鮮血,這時代的戰與和永遠少不了這兩樣東西,雖然無恤很想把前者換成鑌鐵。

  這場衛人堅強卻無用反擊的指揮者,笙竇邑司馬石曼,死於兩柄致命的短矛,它們直接從腹胸穿透而過,一看就知道是下手狠辣的田賁手筆。石曼身被數創,卻尤自死戰到了最後,這點燃了部分衛國人的鬥志,給趙無恤的兵卒造成了百餘傷亡,自身卻也死傷過千。

  其餘衛卒統統繳械投降,只有數百人逃出了樹林,不過外邊的戰馬嘶鳴聲預示著他們前途未卜。再過不久,大概就會被虞喜拴在索頭繩上牽將回來,或拴著勒起淤血的手腕,或拴著滴血的首級……

  公孫驅大腿中了一箭,此時虛弱地縮在車後,冠歪在了一邊,手緊緊抓著浸透鮮血的土壤顫抖不已。

  「的確是衛國師帥,公孫貴胄?這倒是條大魚。」趙無恤對那位戰死的邑司馬滿懷敬意,對這個苟且被俘的衛國公孫卻視若無物。

  不過,他依舊下馬,言語親切地安慰他,讓人將他安置妥當。

  因為公孫驅接下來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他的職守,他的身份。

  「子我。」趙無恤呼喚跟隨身側的佐吏。

  闞止在闞邑時也見識過盜跖之徒攻城的景象,但城外的屍橫遍野依舊與他有一牆之隔,之後目睹的零星戰事都是小打小鬧,哪像這場屠殺一般的戰事一樣,勝的簡單粗暴,勝得對方一點脾氣都沒有。張孟談的智計,趙無恤一手練就的精兵結合,敵人再頑強的反擊也會變成土雞瓦狗。

  據說孫武子曾講過,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對這一點,他算是信服了。

  此刻聽到趙無恤傳喚,他才猛地從滿地的血泊里反應過來,匆匆趨行至跟前,拔掉翻倒在地的車輿上那些深深扎著的箭矢後,鋪展開紙張和筆墨等待記述。

  「傳令冉求,時機已到,可以驅使群盜圍攻巨野邑了。如承諾所說的,城破後分給盜跖一些糧食衣物,乃至於錢帛,但不准他們肆意劫掠。其餘零散各處的武卒立刻和統領的盜寇分離,雙方要在衛國民眾面前合力演一出武卒驅逐盜寇,解救濮南黎民的大戲來,一切破壞都要歸到盜寇頭上,一切建設和善政都要以我的名義來實行!」

  無恤看了周圍的衛人一眼:「再讓隨軍的軍醫官扁鵲之徒子豹給公孫驅療傷,一定不能讓他死掉!隨後吾等收拾戰場,讓武卒換上衛人的旗號甲衣,再篩選部分願降的衛卒來,共同裝扮成潰敗逃回的衛卒,脅迫公孫驅領著吾等撤退到歷山衛軍大營,還有濮南剩餘的三邑而去,則大事可成也……」

  第404章 攻敵所必救?

  「噼噼啪啪」,龜甲在火燎灼燒時發出了輕微的破裂聲,披頭散髮的祝鮀閉著眼睛聆聽這鬼神在耳邊低語的聲音。

  正所謂三王不同龜,四夷各異卜,然各以決吉凶。祝鮀是衛國太祝,掌於祝辭,遇有大事巨變時,祈求鬼神保佑等事,因為他擅長占卜,所以偶爾代替太卜之職,為君主行龜策之事。

  衛人承襲了不少殷商的文化,對龜卜十分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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