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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恤頷首道:「然。」

  若是齊魯請平,乃至於化干戈於玉帛的話,趙無恤的勢力將難容於齊、魯、衛之間,屆時他們將面臨一個艱難的局面。

  無恤又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凡是選擇,總有利弊之分,他去年面對三桓和陽虎的兩邊拉攏,最終選擇倒陽虎,獲得了勢力翻倍,立足西鄙,名望在天下諸侯卿大夫間大振的好處。

  但其壞處,便是讓對外軟弱的三桓重新登台,從此魯國對晉、對齊態度便會變得曖昧不明。陽虎奔齊,主動權便到了齊國手中,這位齊侯優柔寡斷,性情飄忽不定,還真不知他會如何抉擇。

  所幸,趙無恤現在作為中大夫、小司寇,已經有干涉魯國國策的實力和地位!雖然無法左右齊國的選擇,但他至少可以操縱魯國的應對!

  趙無恤對眾屬吏家臣說道:「看來無論如何,魯、齊間都即將生變,吾等也到了返邑的時候了!」

  第379章 取威定霸,在此舉矣

  和趙無恤所料不差,像陽虎這種亂臣賊子,一入齊境的陽州,就被邑吏毫不客氣地五花大綁起來,待遇差得可以。

  陽虎被圍困期間過了半年多苦日子,又死戰多日,這會看上去蓬頭垢面,卻依舊不低頭,反問陽州邑吏為何如此待他。

  那邑吏邊綁繩子邊惡狠狠地道:「什麼?待客之禮?去歲春天,汝帶魯人侵齊,攻陽州,射殺我親族,若不是要將你押送去都城,乃公現在便手刃了你!」

  陽虎哀嘆:「你做得對,只是想不到我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他隨即坦然受縛。

  在齊國官道上徒步走了幾日後,七月初時,陽虎終於被帶到齊都臨淄。剛進城他就發現不對勁,臨淄街頭依然能見到白色的旌旗和墨染的哀服,齊國公宮中,那些層巒疊嶂高台上亦然,遠遠望去仿佛終年不化的雪頂。

  陽虎被孟氏的公斂陽包圍在灌城中,與外界消息完全斷絕,直到此時他才知道晏子已死。暗道天無絕人之路之餘,他又極力請求面見齊侯杵臼,說是有要緊事要告知齊侯。

  物傷其類,此時老晏子的葬禮才結束沒多久,齊侯都是悶悶不樂的,沒什麼心情遊玩宴飲。聽說陽虎奔齊,被縛送臨淄,好奇之下便同意召見,臣子們極力阻止,說他一國之君何必見外國叛臣,傳出去恐怕不好聽。

  晏子死後,齊侯越發一意孤行起來,他氣呼呼地說道:「從魯國叛逃出來的人孤見多了,卻沒與陽虎碰過面,此人身為私臣,卻執掌國命數年之久,想來一定有過人之處,見他一次又何妨?」

  於是他最後是在牢獄外的蒲柳樹下見到了陽虎,齊侯雖然老邁,但神態雍容,穿著華貴的裘衣。陽虎正值壯年,卻枷鎖在身,只因為國君要接見才被獄卒潑了一身冷水又用堅硬撩人的豬毛刷子沖洗,又套上了一件不合身的麻衣。

  七月入秋後天氣驟變,陽虎著了涼,像極了蔫了的夏苗,他勉強稽首道:「魯國的外臣陽虎,見過齊君。」

  齊侯瞧不上他的模樣,態度倨傲:「無君無父的魯國叛臣陽虎,緣何要求見寡人?」

  陽虎抬起頭紅著眼睛道:「無他,外臣只是有一份取威定霸的好機會要獻予君上。」

  只一句話,陽虎就搔到了齊侯的癢處。

  ……

  陽虎知道,這位齊侯杵臼早年的經歷和現在的魯侯宋極其相似。他是齊靈公幼子,齊莊公之弟,當年崔杼弒齊莊公,還在幼年的呂杵臼被扶持為國君,但形同傀儡,一直戰戰兢兢,唯權臣之命是從。

  崔杼之後是慶封掌權,這一位更過分,將杵臼身邊的人全部換成自己親信。那是呂杵臼過得最悽慘的一段日子,本來國君每日膳食是兩隻雞,結果卻被大膽妄為的雍人偷偷把雞吃了,換成鴨子。杵臼懼怕慶封,只能含著淚忍了,結果連御者也跟著欺負他,把每天的另一隻雞也偷吃了,將肉食盡,只剩下骨頭在食盒裡。

  那一日,當杵臼看著那仿佛在嘲笑他的雞骨頭時,一下子掀了案幾,心中暴怒至極,豎寺們則在旁竊笑不已,為君者的自尊被踐踏到了極點。

  怒後是如死灰的淒涼:「這國君當著有何意義?」

  這之後,子雅、子尾二惠驅逐了慶封,他們好歹是公族,雖然依舊架空杵臼,但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城頭變幻大王旗,等到二惠死後,其子嗣又被陳氏、鮑氏驅逐,這時候已至壯年的呂杵臼開始施展自己的手段。他任用晏嬰,扶持舊卿族國氏、高氏,制衡陳、鮑,一舉扭轉了過去幾十年來齊國君權的頹勢。

  但那堆食盒裡的雞骨頭仍然不時入夢,所以在親近佞臣梁丘據,瘋了似的嬉戲、享樂、斂財之餘,齊侯也希望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好讓自己忘了那段淒涼的日子。

  那便是求霸!歷代齊侯,都有一個共同的夢想,那便是能光復齊桓公的霸業!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按照弭兵之會的盟約,齊國雖然位列四大國之一,但仍然是晉國的小夥伴。杵臼還得讓晏嬰送宗室女去讓色中餓鬼晉平公糟蹋,死了一個還得賠笑臉再送一個。碰上晉君新立,他還得朝拜晉國。

  但晉侯多短命,國內六卿爭權,杵臼卻身子硬朗,熬死權臣陳無宇後更是在國內說一不二。

  那一年晉昭公初繼位,中行穆子相禮,宴會中,晉、齊兩位國君玩投壺遊戲,微醉的杵臼開始顯露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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