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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略有小成,就將作為吳國行人屈瑕的助手北上,一來作為翻譯,二來他也想像季札一樣,在北方觀禮、求學,好引入北方先進的文化,將「大吳之國,剪髮文身」的荒蠻景象早日改變。

  言偃誠懇地說道:「諸夏士人相互稱呼必稱字不稱名,言偃尚無字,還請季子賜字!」

  季札微微一笑:「吳人本是周室遊子,你如今北上求學,又是吳國的遊子,你的字就叫子游好了……此去北方,不知想求學於何人?」

  言偃早就做好了打算:「聽說鄭國有位鄧析先生,長於律法訴訟,作竹刑。而魯國有兩位聞人,一是小宗伯孔子,擅長禮儀教化,二是少正卯,長於辯論博學,我或許會拜入他們門下。」

  季札卻搖頭:「鄧析近來似乎正受鄭國執政為難,自身也難保。此外,如今魯國的聞人不止兩家,而是三家了!」

  「敢問還有誰?」

  季札捋著鬍鬚說道:「晉國趙卿之子無恤,頗有賢名,去歲的格物致知之說,修齊治平之說傳到了延陵,都十分發人深省。聽說他手下還有不少賢能,或擅長工匠技藝,或長於數科籌算之術,你途徑魯國西鄙時可以停留些時日,替我看看這個趙氏子究竟是何許人也!」

  第367章 楫門而盜

  六月末,等屈無忌帶著使節團里的專伯魚、言偃等人準備離開徐地、鍾吾時,季札卻只能遙遙相送。

  在季札的斡旋下,此地因為青黃不接而發生的動盪已經平息,再過幾日,他也要返回延陵。何況他已經老邁得無法遠行,徐地就是他能走最遠的終點了。

  四十年前,他聘於魯,請觀周樂,聽遍商、周、魯之頌,以及大小雅、十六國風,期間每一個點評都讓自詡為知禮的魯人汗顏不已,紛紛甘拜下風。他過徐國時為了未說出口的信義,在徐子陵墓旁的松柏上掛吳中寶劍,也傳為美談。

  他過鄭國時見到了正值壯年的子產,倆人一見如故,季札預言子產將執政鄭國,創造一個中等強國。他過齊時,也與晏子結交,建議晏子主動交出封邑和權力,正因為無邑無政,晏子才倖免於欒、高之難,沒有遭陳無宇毒手。

  至於他適晉時,則是與叔向交遊,並特別欣賞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三人。

  季札回憶著自己與這些人的交好,如今他們都已經盡數死去,人亡政息,晉國羊舌氏已滅,六卿專權,不知何時就會打起來。齊國沒了晏子,權柄就要落到陳氏手裡了。鄭國那邊,子產的繼承者子大叔也死了,心胸狹窄的駟歂執政,據說最近正在為難名士鄧析。

  「未來幾十年的天下,將是個禮樂崩壞的季世……」

  從好時代到壞時代的季札充滿了悲觀。自己的侄兒吳王對禮樂教化並不感興趣,他心性殘忍,一心想要爭霸,卻不務德行,只知力爭。就像申包胥說的,這樣的吳國就如同巴蛇和巨彘,即便稱霸蠶食天下,若沒有屬於自己的文明文化,霸業又能維持多久呢?

  他開始努力回想離開晉國前囑咐叔向的話,自己說過什麼來著?

  「對了,我離開晉國前,曾對羊舌子說,叔向,你要勉力惜生啊!晉國國君奢縱平庸而良臣又多,卿族勢力強大,未來政權恐怕要落到趙魏韓三家手裡了吧,你為人剛直,定要慎思如何免於禍患!」

  如今他送給言偃的道別之言,卻沒了以往的憂國憂民和預言,而是簡簡單單的絮叨。

  「偃,中國的飲食衣物不同於吳越淮夷,你或許已經戴慣了高冠博帶,穿慣了鞋履衣裳,還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成周雅音,但脾胃卻依然是吳國人的。這些天多食些魚羹稻蛤吧,渡過淮泗後,想吃都吃不到了!」

  望著言偃北去,季札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這是一部分吳國士大夫想要歸化母體「中國」的迫切渴望,但在中原人看來,他們已經是蠻夷之邦了。

  ……

  同一時間,無恤也離開鄆城,南下陶丘。

  從魯國西鄙去陶丘有兩條路,一條是水路,出鄆城水門,從小港口上船,沿著大野澤西岸往南行,在巨野邑進入濟水,逆流而上,只需要兩三天就能抵達。

  水路最好走,但卻不安全。

  今年開春後,無恤讓張孟談在鄆城主政,招募大野澤遊民,希望以經濟問題解決盜患,壓縮盜跖的活動範圍。雖然取得了不少成效,投靠者已經多達兩千人,在計僑數科學生和營造之匠的合作下,一些沿湖的亭舍哨所、高數丈的夯土烽燧也在湖西岸陸續立起,預示著趙無恤對這裡的統治,地方亭鄉民眾常常被徵召進行防盜訓練,叫盜寇只管有來無回。

  但這僅僅讓盜跖在吃過幾次苦頭後,不敢派人來西岸的新開墾地劫掠,將目標轉向湖南岸、東岸的城邑。

  另一方面,趙無恤卻也不敢乘船入湖太深。正如本地有句俗言,旱鴨子學會游泳,也不要和水鵠比水性。雖然鄆城的舟師卒已經略知水性,日夜演練舟戰之法,但要知道,後世的曹操也是在荊州練了小半年水兵才打了赤壁之戰,結果人人知曉,和東吳水軍一碰,他連老底都輸光了。

  上次離間季氏和孟氏的計策成功後,趙無恤已經不再需要養寇為患,雖然想徹底剿滅盜跖,但他暫時有心無力。

  所以官匪勢力的分野便以湖岸一里內劃線,他這次只能帶著三四百精銳武卒陸行,入湖澤觀碧波的風雅事只能等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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