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曹靖公的遺言猶在耳旁:「陽,只要濟水有商賈的船隻航行,曹國的府庫就不會空虛!」

  雖然管夷吾曾主張:「關譏而不征,市廛而不稅。」但各國諸侯卿大夫很難忍住對過境的肥羊下手,在之後的百餘年裡紛紛增加了關稅市稅,若不是礙於那些商賈個個都有攀附的背景,早就直接派兵劫掠了。

  但曹國歷代國君雖然不堪,卻一直死守著一條規矩世代不變:關稅市稅一定要比鄰國低,後世子孫不得妄自增加。

  因為四瀆之間,能作為「天下之中」的地方可不止陶邑一處,這裡之所以能讓全天下的商賈和貨物趨之若鶩,就是因為關稅商稅極低。

  所以曹伯雖然為了斂財置辦更多的狩獵器具和養殖猛獸,剝奪了民眾對山澤林囿的使用權,他還將地稅加到了二分之一。甚至削減了國中小吏們的俸祿,以至於皂吏們紛紛傳唱:「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但曹伯卻知道,陶市是曹國的立國之本,一直謹遵著曹靖公的遺命,沒有對占了都城人口三分之一的商賈和販夫販婦開刀。

  話雖如此,看著每年齊商鄭賈賺的黃金錢帛可以用車載走,自己作為陶市的擁有者,卻只能撿他們的殘羹冷炙勉強度日,曹伯心中也十分不甘。

  可除了對祖訓的忌憚外,他也知道若是商賈們繞道他國,曹國必然衰敗,連那一丁點商稅都收不到,民眾無衣無褐,也養不起兵卒,或許明日就會被宋國亡了!

  曹伯陽結束了思索,心中又徒然惱怒起來,自己雖然對府庫的收入十分不滿,可這是你一個外臣,你一個衛國小商賈能問的麼?

  他狠狠地轉過頭,正要作怒結束這場談話,卻見那衛商再次一拜道:「賜有一計,可以讓曹伯不加稅而國用足。」

  「不加稅而國用足!?」曹伯的憤慨沒了,一門心思只剩下如何從子貢嘴裡套出這計策。

  他身子前傾,態度急切,「快說,請快快說來!」

  子貢卻垂首為難地撫了撫腿,故作憂鬱地說道:「外臣常年來往貨殖,風裡來雨里去,年紀輕輕便有了風濕之症,這才站了一會,腿都麻了……」

  曹伯哪裡還管子貢的身份,連忙高聲道:「賜坐!快快賜坐!」

  寺人忙不迭地擺上蒲蓆,子貢則施施然行禮道謝,又緩緩跪坐,他還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番冠帶儀容,等得曹伯焦慮不堪,卻又不好逼問。

  子貢落坐後,和趙無恤對視一眼,倆人微微點頭,暗道曹伯果然對府庫國用十分在意,如此一來,今日之策便成了一半。

  他繼續說道:「凡海王之國,憑藉商賈通輕重之權,徼山海之業,以至於通貨、收稅、積財,則可以富國。」

  「按照曹國如今的情形,若是維持一百年前設定的稅率,則不足以滿足曹伯在狩獵、宮室、美器上的花銷。可若是貿然加稅,則商賈繞道,貿易減小,曹國以陶市立國,無陶則無曹,陶市衰則府庫虛,無異於殺雞取卵。」

  隨後,子貢又將這個趙無恤說與他聽的寓言講述了一遍。

  「所以外臣覺得,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宰割商賈,而是取之於無形,使民不怒,使雞不死。」

  這席話聽得曹伯陽連連頷首,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只待子貢說出方法。

  說到這裡,子貢又停了,面帶猶豫,欲言又止。

  子貢的敘述已經騷到了曹伯陽的癢處,見他不說了,便急得直跳腳,這又怎麼了?

  子貢嘆息道:「慚愧,賜幼時跟隨長輩在里閭里叫賣,傷了喉嚨,如今只是隔著十步之外說話,竟然覺得口乾舌燥,說不動了。」

  曹伯陽拍案而起,招呼寺人道:「為子泰和子貢移席,到五步,不!三步之內,再速速擺上案几筵席,端來瓊漿蔬果。」

  片刻後,強忍著竊笑的趙無恤和子貢坐到了離曹伯三步的距離,享受到了大國上賓的待遇。

  在這裡稍微昂首遠眺,便能看到濟水河了。

  曹伯腆著笑臉,朝無恤和子貢分別一拜道:「取之於無形,真有這樣的妙招麼?寡人愚鈍,還請子貢教我。」

  在逗了曹伯兩次後,子貢被軟禁一個月的火氣也算報復回去了,此時便用手指著台榭下的河水,加快了語速道:「曹伯請看,這流經陶邑的濟水,正如同來此貿易的齊商和鄭賈,帶來的水量多,留下的水量卻少,敢問除了用溝渠引水灌田外,如何才能留住更多的水?」

  曹伯陽撓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才猛然想起他春日裡讓人修建的水榭苑囿,猛然醒悟道:「莫不是在河邊開挖一個池子,或者小湖?」

  子貢拊掌道:「然也,溝渠好比徵稅,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水被取走了,而池子只是讓河水灌入其中,看似流淌不變,可實際上,卻留住了更多的水流。若能效仿之,因陶市之力以生曹國之財,則能不加稅而府庫盈。」

  曹伯激動得連連捋須,他望著趙無恤和子貢,目光殷切:「道理雖然是這樣,可具體要如何實行呢?」

  子貢一字一句地說道:「四個字,鼓勵侈糜!」

  曹伯身形一震,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是個奢靡的國君,平日也沒少被一些老臣勸諫,說是狩獵和美宮室只會讓府庫空虛,民眾羸弱,還是簡樸一些為好,他雖然一直敷衍厭煩,但眼前這衛商卻說鼓勵侈糜能增加收入?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