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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最重要的情報,是趙鞅透露,在四月的時候,剛剛升任中軍佐的他將會同新執政知躒、上軍將中行寅率軍攻擊鄭國,但因為鄭軍不好對付,所以不會深入。

  而到了五月,三卿將率軍東行,去進攻衛國,懲罰他們背棄盟約之事。衛軍戰鬥力低下,所以張孟談認為三卿會撿軟柿子捏,一路打到濮陽城下,逼迫衛國再次叛齊服晉。

  無恤頷首道:「既然如此,那吾等先做些準備,五月時先去衛國,或許還能與父親見上一面。」

  張孟談還提出了一條「借勢」之策。

  「子泰,吾等也可以藉助晉國三卿侵衛的攻勢,為下一步順利入魯做些謀劃……」

  聽他詳細說完之後,趙無恤眼前一亮,不由得拊掌叫好,暗道自己果然沒有選錯人,張孟談,謀國謀天下之才!

  不過張孟談這「謀天下之才」還有些稚嫩,他有些猶豫地問道:「子貢是衛國人,不知道這麼做,他會不會有想法?」

  張孟談是看出來了,目前還跟隨趙無恤的眾人中,地位最高的兩人,一是他這個「心腹」,劃定大局,提供謀略;二是子貢這個「肱股」,為趙無恤賺取足兵足食的錢帛,有時還能客串說客。

  對於這一點,趙無恤倒不是很擔心,春秋時幫助敵國進攻母國的士大夫海了去,光是楚材晉用的「楚奸」就能找出一大堆,也沒見人加以譴責,反倒責怪說這是楚國自己不珍惜人才。

  就如同曹劌論戰時,他那個鄉人說的:「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意思是,愛國這種事情,讓貴族們關心去吧,和我們國人有什麼關係?

  春秋是宗法社會,政權本身就是家權的延伸,所以才會有親親尊尊,公族天生貴胄,成年便可掌權,邦國社稷是國君和卿大夫的,不是國人的。

  所以,弦高和曹劌這種草根愛國者,在春秋是極少數,多數國人對邦國的態度,頗有點像後世西歐的契約精神:賢明的國君如果愛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那麼民眾侍奉他們的國君,也要愛之如父母,敬之如日月神明。國君是替天牧民的,要是國君使得民眾生計睏乏,百姓絕望,那麼還要這個國君作甚?還是趕緊驅逐他換一個新的吧。

  這段出自師曠之口的話說明,春秋時民眾愛不愛國,取決於國君值不值得效命,而當下多數邦國的昏庸國君,顯然是不值得的。

  端木家已經喪失了在衛國的職守,好幾代人沒有受衛侯的祿米,要是衛侯賢明些,對國人好些,那子貢在趙無恤集團做出對衛國不利的事情時或許還會內疚。但偏偏這位「好德如好色」的國君因為某些特殊愛好,名聲在民間只能算一般。

  趙無恤和子貢的關係現在有些微妙,又像是合作者,又像是上下關係的主君和家臣,雖然子貢仍未委質效忠。甚至於,趙無恤覺得,子貢現在對魯國的歸屬感甚至比衛國還要強。

  再說了,那個計策,他也沒打算讓子貢親自參與。

  無恤道:「子貢正在曹國為我經營商賈之事,我本來打算在中原的都邑都建一座酒肆,作為商行的落腳地和情報網點。宋人憨厚淳樸,雖然有積蓄卻不知道揮霍,所以這酒肆要是開在陶邑,想必會更加熱鬧。」

  陶邑,是曹國的都城,北方的貿易中心。

  所以要想賺取更多的利潤,趙無恤必須把手伸到那裡去,和勢力龐大的鄭商、齊商競爭,獲得立足之地。

  不過據子貢傳回的消息看,他在那裡的經營似乎不是很順利,對此趙無恤也有些頭疼。

  他對張孟談說道:「無論去衛國還是魯國,吾等都要先經過曹國,順便去那裡幫子貢解決一下他遇到的麻煩罷。」

  不知不覺,天空漸漸暗了下來,當夜,趙無恤偕同張孟談,來到了樂氏在商丘城中的府邸。

  ……

  樂氏出自宋戴公之子樂甫術,經過兩百多年的傳承,已經發展出了三個支系,樂祁那一支稱司城樂氏,是家族大宗;樂大心那一支號蕭城樂氏;第三支則是宋元公時的大司寇樂挽,號司寇樂氏。

  經過將十代人的延續,各家的血緣早已淡薄如水,如今樂大心與樂溷政見不合,還鬧得有點僵。

  司城樂氏的府邸十分樸素,秉承了司城子罕以來的「不貪」傳統,門上的漆只刷了一層,豎寺也皂衣葛履。進門後,到處都是素稿和墨旌,樂祁的喪禮還未結束。

  按理來說,趙無恤未正式與樂靈子成婚前,甚至都不用守孝,但他還是堅持服了三個月的孝期。

  如此一來,加上無恤拼著被放逐出國,也要帶樂祁棺槨回家的舉動,就為他在商丘贏得了孝義之名,敦厚樸實的宋人最喜歡這樣的仗義君子。

  當然,無恤的心意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他心懷大志,無論如何也不能披麻戴孝枯等三年。

  如今,樂溷和樂靈子還在服父孝,所以無恤平日吃得很是寡淡,大規模的宴飲儘量不參加。

  「張子,因為這緣故,今日只能在酒肆里為你接風洗塵,還請見諒。今夜先在此居住,過幾日再與我一同去商丘城外的莊園,看看手下的爪牙們訓練得如何了。」

  趙廣德也陪著無恤來了商丘,直到二月時,在趙羅的催促下才帶著十乘戎車返回溫縣。不過他硬是將那些已經嫻熟弩機的兩百溫卒留給了趙無恤,加上一百多成鄉兵卒,這就是趙無恤手裡的全部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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