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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嬰心中微怒,但更擔心的,卻是這三人在軍中的勢力在一天天壯大。

  田開疆乃是陳氏族人,公孫接乃是齊國公族,古治子則是市井匹夫。三人的共同點,就是都受過陳氏恩惠,並在陳武子,以及陳乞手下效忠了很長時間,他們只買陳氏和齊侯的帳,對國、高、鮑三氏和晏嬰都視若無物。

  雖然晏嬰警惕陳氏,力勸齊侯用年輕的國夏代替陳乞為伐魯主帥,但國夏麾下的眾人卻依然偏向於陳氏。偏偏這三士又立下大功,若是勢大,陳氏削弱公室的行為就會越發肆無忌憚。

  「此三人不可不除!」在國夏也向他告知,在伐魯過程中,此三人一直我行我素,不聽調遣後,晏嬰便下了決心。

  他自知性命無多,只求在死之前,能夠延緩陳氏的陰謀。

  說來也可笑,晏子當年與陳文子乃是知己好友,還極力向齊侯推薦陳氏族人司馬穰苴。誰想這個溫順謙和的家族在陳桓子無宇執掌權力時,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們貪婪、陰險、狡猾,讓晏嬰不寒而慄。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舌頭,說服齊侯動手。

  這時,一君一臣兩位老人,終於登上了路寢之台。

  居高臨下,看著遠處壯麗的臨淄城,齊侯登時忘了勞累,也忘了方才對晏嬰的承諾。他坐到了蒲蓆上,感嘆道:「美哉宮室,我之將老,日後不知將被誰據有?」

  齊侯本是無意一說,然而,晏子的回答卻句句誅心說:「如君之言,陳氏將執齊國之政乎?」

  齊侯勃然變色:「陳氏?他們一向對寡人恭敬,為了齊國求霸一事,也盡心盡力,夫子此話何意!」

  晏嬰淡淡地說道:「君上賦稅甚多,民有三分收穫,便取其兩分。陳氏雖無大德,卻有恩於民,他們以豆、區、釜、鍾計量,大斗借出,小斗收回,取之甚簿,予之甚厚。如此一來,民心自然倒向陳氏,其愛之如父母,則歸之如流水。」

  「《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陳氏的施捨,民眾牢記在心,願意為他且歌且舞。君上在時,或許無事,一旦山陵崩,後世國君稍有怠惰,姜姓之齊國,便要化為媯姓之齊國矣!」

  齊侯聽罷,心中頓生警惕,臉上陰晴不定。但略一思量後,卻又發現陳氏的勢力已經遍布軍中、民間,枝蔓繁盛,無法拔除。

  其實十年前,國、高二卿便對出自陳氏的司馬穰苴十分忌憚,在陳桓子去世後刻意打壓他,讓這一名將怨憤而發病死,其徒孫武也逃竄到吳國去了。然而陳氏本體卻在蟄伏後,絲毫未損,反而越發壯大起來。

  於是齊侯便無奈地問道:「夫子之言善哉!但陳氏根莖已深,為之奈何?」

  晏嬰見自己的進諫有了效果,心裡鬆了口氣,但他也知道齊侯的性情,除了對爭霸念念不忘,孜孜不倦外,對任何事情都只有三分熱乎勁。親政之初還能虛心納諫,改善國政,但年歲越大,就越發奢侈荒唐。

  若是今日不再接再厲,恐怕明天又會被陳氏和那些佞臣一蠱惑,再度痴迷於霸主的大夢了!

  於是晏嬰指著路寢之台下,那健步如飛的三名猛士身影說道:「君上,欲除陳氏,必先殺此三士!」

  第236章 二桃殺三士

  「君上,欲除陳氏,必先殺此三士!」

  看著那三位正在攀爬高台的虎士,再聽著晏嬰此言,齊侯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

  「這……夫子,如今齊晉爭霸,正需要這等勇士為我前驅,攻城拔邑,緣何要殺之?」

  晏嬰回答道:「臣聽說,賢能的主君蓄養的勇士,上知君臣之義,下明長率之倫,對內可以禁止暴亂,對外可以威懾敵人,上利其功,下服其勇,所以才厚其俸祿,尊崇其地位。」

  「而現在主君所蓄養的這三人,上無君臣之義,下無長率之倫,內不能禁暴,外不可以威敵。更何況,他們乃是陳氏之黨,君上非為國養士,而是為陳氏養士也!此等危國之器,不如去之!」

  晏嬰認為,雖然目前齊國要與晉爭霸,此三人可以衝鋒陷陣,致師奪旗。可實際上,爭霸一事,也是陳氏為了讓齊侯從內政上移開目光,而極力慫恿的,戰事越膠著,陳氏就越能攬權、養士、得民心!

  齊侯雙手緊緊扣著手心肉,眼中猶豫不決。

  老邁的晏嬰朝著齊侯恭敬一拜:「齊國之禍,不在太行之西,而在蕭牆之內,請主君決斷!」

  齊侯蔚然長嘆道:「夫子所說有理,殺此三人,猶斷陳氏三指,但這三人勇悍而心齊,宮中甲士與他們硬拼,恐怕不敵,暗中刺殺,又恐怕失敗,反而會為寡人引來禍患……」

  齊侯有殺心卻無膽氣,但對於晏子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晏嬰褶皺的老臉上露出了笑容:「此三人雖然力大好鬥,不懼強敵,卻只有匹夫之勇。他們不講究長幼之禮,看似親密,但平日言語不和,利益不均,便會大打出手,君上且看臣略施小計,便能殺之!」

  ……

  一刻之後,高台上已經擺開了筵席,齊國宮廷內那些身材修長高挑的美婢們載歌載舞,樂官鼓瑟吹笙。

  田開疆,公孫接,古冶子三人,自以為立下奇功,所以才能有此待遇,他們得意洋洋地飲酒作樂,向齊侯吹噓往日的戰事。

  鱉羹、嘉柔等美食放在鼎、簋之中,大塊的牛羊肉則置於俎上,用短劍割成小塊後,蘸著盤裡的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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