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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鞅否決了這項軍事冒險:「若是那樣,吾等首亂者的罪名就坐實了,不可為也。如今范氏也不穩,南方的陰大夫士蔑是趙鞅之黨,而你的堂兄士皋夷,則是知氏之黨,都與大宗生分。」

  「但此次阿嘉與趙氏庶子動了兵戈,死傷數百人,雖然是以盜寇名義做的,但仇怨已經結下,趙氏哪能善罷甘休?」

  范鞅卻有自信:「吾等與趙氏火拼?休要亂說,明明只是盜寇冒充范氏之兵而已,只要將其剿滅,趙氏還有何話可說?老夫手裡,還攢著趙孟的盟友樂祁,可以作為補償和交換……」

  說罷,晉國上卿的身體轉向了一馬平川的東隅,往東不遠,就是晉國與衛國的邊疆:「何況,東面和南面的鄰居,已經越來越不安分了……」

  他下了城牆後,讓人備好返回新絳的車馬,對兒子繼續教訓道:「天下形勢,瞬息萬變,吾等必須靈活適應,才能讓宗族獲利。從接到那消息不過幾日之內,局面已經不大不相同,趙孟與我鬥了十年,他的性情老夫自然知曉,一定會同意和解的!」

  范鞅之所以會如此認為,因為數天前,一個消息從南方傳來:齊侯與鄭伯,在咸地正式會盟,結為盟邦,又共同發兵數萬,前往衛國。

  他們還向宋、魯、北燕、曹、邾、小邾、莒、鮮虞等原本隸屬於晉的諸侯們廣發信函,召集他們在衛國相會。其目的很明顯,齊侯不甘寂寞了,他想要和晉國,爭一爭霸主的位置!

  「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辱。如今晉邦外患將至,內憂能稍歇否?」

  這就是范鞅在簡牘上,對趙鞅說的話。

  第221章 逝者長已矣

  范鞅信上的內容,讓趙無恤和眾大夫有些猝不及防。

  「范伯手段,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料啊,可怕!」傅叟觀後,慨然而嘆。

  他們本以為在成鄉之戰後,接下來,哪怕諸卿不起戰事,也會是一場持久的對峙和朝堂較量,誰知范鞅會這麼快就選擇了退讓。

  若是換了昏厥前的趙鞅,定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但現如今在大司命少司命處轉了一圈後,他性格似乎有所收斂……

  「我願與范伯和解,二三子以為如何?」

  趙鞅對范、中行在他不能理事時冒充盜寇,進攻自家領地的行為,自然是憤怒至極,恨不能親帥趙兵,直接去將中行寅等人捉來問罪的。

  但,以趙氏目前在新絳周邊的實力,根本做不到這點。范鞅將事情說成是一場誤會,趙氏呵呵冷笑之餘,卻也無力追究,若是繼續保持這種公然敵對狀態,對雙方都沒什麼好處。

  何況「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辱」,齊國、鄭國兩個外敵已經開始發難,他們召盟的諸侯遍布晉國周邊,如同一條鎖鏈般,若再不行動,就會將晉國牢牢拴住。

  形勢所迫,范鞅主動選擇和解,趙鞅縱然心有不甘,卻也覺得,同意是最好的選擇。當外患出現時,內爭就只能告一段落了,這是晉國兩百年來不成文規則。

  趙氏的謀主董安於表示贊成:「昔日鄢陵之戰,欒武子欲戰,範文子不欲戰,範文子曾斷言,如果諸侯皆叛,晉國諸卿一致對外,國內便可以安定。沒有外患,則必有內憂,今日之事也是如此,齊與鄭為外患,若不盡力,子孫將弱,故晉邦諸卿必將輯睦。」

  到時候趙氏一家不願和解,因為成鄉那一聲巨響,以及無恤入宮告狀獲得的優勢,瞬間就會轉化成「不識大局」的劣勢。范鞅這隻老豺,連和解信里,也暗藏著殺機,實則是以退為進的策略。

  「晉國此時糾纏於內鬥,那只會便宜了齊侯,若是諸侯盡叛,太行以東全部丟失,對趙氏也沒好處。」

  雖然如今晉將失盟,但霸主的位置,除去虛名外,還有許多實際利益,如諸侯的納貢,還有對周邊土地的合法擴張、占有。所以晉文公才能打著尊王攘夷的大旗,獲得了膏腴的「南陽之地」,晉襄公以後的百年間,又蠶食了伊、洛以北的王室領地,將小諸侯的領土肆意分割轉讓。

  趙無恤雖然深恨二卿對成鄉造成的損失,卻也表示同意。

  「小子也同意,因為,戰爭,只是朝堂政治的延伸!」

  此言振聾發聵,讓在場的趙鞅,以及四位大夫嘖嘖稱奇。

  對呀,諸卿時戰時和,是晉國乃至於諸夏邦國的常態,其目的,都是為了獲取國內政治的優勢。若是借著范鞅遞過來的台階,再加以利用,就能獲得這樣的優勢,為自己的壯大爭取時間,何必非要打仗呢?

  尹鐸、傅叟頷首贊成趙無恤的這句話:「《易》雲,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故夫兵不可玩,必須慎戰。」

  何況,范氏也主動提出了一些對這次「誤會」的補償。

  范鞅表示願意「勸說」晉侯,釋放已經被關押了一年的樂祁,讓他返回宋國。如此一來,趙氏拉攏樂氏,在國外謀求一個強大助力的目標,才算完成。

  此外,范氏還將暗中向趙氏賠償大量錢帛、粟米、陶匠。但那些陶匠,趙無恤覺得,裡邊肯定有忠於范氏的人,是打算混進來盜取瓷器秘方的,傻子才會把他們領回去。

  而范嘉和中行黑肱也會受到懲處,逐回家族領地,冠禮前不得返回新絳。

  於是,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當然沒有,正如吾子所言,戰爭只是朝堂政治的延續,此次和解,只是數年的停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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