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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恤正在洗盥,他一邊在女婢的侍候下,用細葛巾擦了擦臉,一邊問道:「是何人,為何事?」

  「看樣子,是個穿皂衣的商賈,自稱來自溫地。」

  「商賈?溫地?」

  「不好……」趙無恤暗罵了一聲,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一門心思全在趙廣德的安危上,竟然把要緊事給忘了。來者八成是溫商賈孟,那還是半月前說好的,要賈孟引他去新絳人市,購買陶工。

  於是他便讓虞喜速速引那商賈來,果然是一身皂衣,內穿文繡的賈孟,他剛進門,就趨行跪倒在趙無恤面前,哭的稀里嘩啦的:「君子,小人在市井聽到流言,說泮宮中有私鬥發生,我家君子還受了傷,不知有無大礙?」

  無恤嘿然:「你們這些商賈,消息倒是靈通得很,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今晨就打探清楚了,放心吧,吾堂弟自有福祿,只是受了輕傷,方才已經醒來,能食粥一碗,再休息幾日便可以痊癒。」

  「大善,小人這就放心了。」賈孟舉起袖口作擦淚狀,讓人分不清真假。

  言歸正傳,他又弓著腰行禮道:「小人今日失禮來叨擾君子,卻是因為上次那事,小人得知消息,鄭國行商已經帶著擄自魯國的陶工,以及織工等數十人,來到新絳,將於今日朝食後於人市叫賣,故前來告知君子,不知道君子還要不要去……」

  趙無恤微微皺眉,理論上,他現在已經被禁足了,應該低調地回封地閉門思過才對,這才第二天,就公然違禁前去人市,有些不妥。不過如果錯過這個村,大概就沒這個店了,晉國的好陶匠都被范氏控制,想扒拉下幾個來可不容易。

  於是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去,當然去!」

  不過,得換一身行頭再去,既然不能招搖過市,他低調點,悄悄去,做完交易後又悄悄離開,不就行了。

  半刻之後,虞喜穿著一身厚實的國人行裝,佩短劍,帶頭在前。他身後跟著兩名皂衣男子,那個中年人,正是溫地商人賈孟,而那年輕的,不是趙無恤,還能是誰?

  在趙無恤想來,雖然微服前往張氏府邸登門拜訪不可取,但微服去人市,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反正新絳里認識自己的,也就泮宮少年們,他們這會大概已經被祖父、父親揍了一頓,關在家裡,所以無恤可以肆無忌憚地穿上虞喜的一些簡陋衣物,裝扮成他的皂隸小廝。

  一路上,虞喜不時心虛地偏頭回來,這主從之間掉了個個,位置也換了,讓他很不自在。

  「喜,把頭轉過去,別老回頭看我。」

  從偏院出側門,其中要經過一處園囿,這邊也有不少早起清掃的豎寺女婢,無恤只能垂著首,小心不讓人認出。

  前面的虞喜卻失聲喊道:「不好,前面有人過來了,好像是……」

  「是少君的步輿,快,躲到那個假山背後!」趙無恤心中哀嘆,怎麼好巧不巧剛好碰上了,自己難得微服一次,要不要這麼刺激。

  三人匆匆匿藏,等待少君魏姬的輿駕經過。

  步輿由四個健壯的隸妾抬著,一身金紅色深衣,盡顯雍容之態的魏姬閉眼坐在上面,後邊還跟幾名或為她舉著墜地裙角,或抬著羽毛搖扇、或捧著漆器銅壺的女婢,這就是卿士夫人出行的儀仗了。

  經過假山時,魏姬似乎察覺了什麼,疑惑地回頭瞧了一眼。

  假山後的無恤連忙屏住了呼吸,等一行人遠去,才敢探出頭來窺視,瞧她們所去的方向,正是趙廣德所在的偏院。

  小宗子弟在自家照應下卻受了傷,於情於理,魏姬都要去探望慰問一番,屆時,就能發現趙無恤不在。

  「君子,現在怎麼辦,回去麼?」

  趙無恤沉吟了片刻後,咬了咬牙:「要做就做到底,不管了!吾等速速前往城南要緊。」

  反正不管怎麼做,他和魏姬之間是左右看對方不順眼,既然對方不再敢像以前那樣對他任意懲處,那還怕她作甚。

  接下來的路程,總算是有驚無險,三人持桑木門牌,順利通過了側門。

  誰知剛露頭,就又撞上了一個熟人。

  「趙子,你果然是從這兒出來!」

  「樂子,你怎麼在這裡?」

  趙無恤定睛一看,卻是樂符離,他今天也換下了深衣廣袖,穿了一身皂隸的短衣短褐,貓在角落裡。看見趙無恤和虞喜等人出來,便連忙上前,滿臉亢奮地就要繼續喊。

  他們這一對話,已經吸引了側門處趙氏族兵的注意力,趙無恤眼疾手快,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拉到牆角,質問道:「你這是作甚!?」

  樂符離打量著趙無恤的裝扮,得意洋洋地說道:「趙子作甚,我便作甚!」

  半月前的南北市一行,樂符離也在場,對趙無恤要買陶工一事,他十分好奇。雖然昨天才被禁足,可一向膽大的他卻打扮成皂隸溜了出來,而趙無恤居然還真被他逮了個正著。

  趙無恤嘖嘖稱奇,這樂符離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聰慧,居然能猜到自己的行蹤。

  他一問之下,樂符離才說出了緣由:「其實都是張子料就的,他說觀君子的脾性,要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捨棄,但君子又不是個沒顧慮的人,忌憚禁令,所以八成會微服出行,讓我一早就在這後門等待,必有所獲。」

  真是料事如神啊,不過趙無恤越聽越不對:「等等,吾等不是被禁足,不讓走親訪友麼?為何你還敢去見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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