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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有條件的士大夫、國人五天洗一次澡,三天洗一次頭。但趙無恤受不了這及肩的長髮,所以洗的還要更勤快些。

  不過成邑的條件不敢恭維,他這幾日只能在侍女薇幫助下,以冷水潑面澆頭。

  而在下宮,在姐姐季嬴處,條件就要好得多,這裡專門有的隸妾提著溫湯來為他加水。

  只不過,現在可沒有什麼肥皂,香波,所以只能用淘米水來沐發浴身。人們還總結出了規律:沐發要用稷汁,因為可以讓頭髮柔滑,洗面要用梁汁,因為容易清潔油膩和汗水。

  趙無恤在熱水裡泡了半響後,感覺渾身舒暢,疲勞一掃而空。

  正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了季嬴的聲音。

  「無恤,我去你原先的住所尋了些換洗衣物,你的甲冑也已經烘乾了,就放在外間。」

  隔著帷幕和屏風,還能隱約看到她曼妙的影子。

  趙無恤連忙往水裡蹲了蹲,下意識地護住了關鍵部位,他應道:「唯……阿姊你也快些休息去吧。」

  只因為眼前這光景惹得趙無恤身心一陣悸動。

  要知道,他現在正赤裸著身體,躺在姐姐平日沐浴用的大木桶中,聽著她甜甜的聲音,想著她絕美的臉龐,聞著她往日遺留的若有若無的少女體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這氣氛實在是太曖昧了。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趙無恤連忙甩了甩腦袋,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這一想不要緊,他的頭又開始發疼了。

  真是難辦啊……

  原來早在半月前的冬狩時,趙鞅和樂祁就已經口頭定下了兒女親家的關係,雖然還沒經過正式的儀式,但趙鞅和樂祁都是一言五鼎的守信君子,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門婚事算是敲定了。

  也難怪樂氏徹頭徹尾地投靠了趙鞅,而趙鞅在樂祁被逮捕後竟然暴跳如雷,差點做出將趙氏帶進火坑的事情來。

  原來是親家啊……

  悲催的是,趙無恤恰恰是其中的男主角,難怪他一直覺得樂祁也好,陳寅也好,兩個宋國人看他的眼神一直不對勁,那明明就是在挑女婿嘛……這下好了,被逮捕的樂祁成了他的准岳丈,無恤非救不可。

  趙無恤並不是徹底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婚姻,若對方是個和姐姐季嬴一樣美麗出色的女子,倒還好說。可萬一要碰上文姜、趙莊姬、欒祁、南子這一類的奇葩妖姬,說不定婚前就會給他戴上各種花樣綠帽,讓他上哪哭去?

  對於無恤來說,這種撞大運的結婚方式,是遠遠沒有這時代流行的君子淑女在春秋兩社時鑽到林子間私通,或者公然淫奔野合有吸引力。

  至少,那也算自由戀愛。

  據說,至聖先師孔丘就是這麼來的……

  而年輕時候的趙鞅,也和季嬴的生母有過這樣一次邂逅,還傳為一段佳話,只是趙無恤八卦心理不強,了解的不是很詳細。

  不過從父母的品質,也能看出子女性情如何,趙無恤對謙謙君子的樂祁印象很不錯,聽說他的家族樂氏,還是出了名的「以不貪為寶」,教出來的女兒應該不會太差。

  趙無恤感到一陣恍惚,來到這時代不過一月,這身體虛歲也才十四,居然已經多了一個未婚妻。不過這件事好像只有父親趙鞅和幾位重要家臣才知道,姐姐季嬴應該還不知情,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趙無恤決定先瞞著不讓她知曉。

  反正,離他加冠成年,可以娶妻還有好幾年。

  水慢慢變涼,趙無恤起了身,春秋貴族沐浴不僅僅是一種生活,也是一種禮儀,虔誠地清潔身體後,之後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用細葛巾擦上身,用粗葛巾擦下體,從浴盆中出來後,先立在蒯席上面,用熱水沖洗雙腳,然後再腳踏蒲蓆,穿上布衣以吸乾身上水滴,最後才穿上鞋履,彈冠,振衣。

  之後,還要握著頭髮擠出水分,所以才有周公旦「一沐三握髮」的說法,頭髮披在肩膀上待其變干,才能梳理成固定的髮型。

  季嬴沒有睡去,一直在掌燈等待無恤,和往常一樣,她還是喜歡親手幫無恤梳發,女貴族們精緻的生活,在這些小細節上顯露無疑。

  「梳理剛洗過頭的濕發,要用白理木作的梳子,頭髮幹了以後容易發澀,這時要用象牙梳子。」

  趙無恤只能坐在銅鑒前,閉著眼睛一邊小憩,一邊任她嘮嘮叨叨地擺弄。

  沐浴之後,還要喝點薄酒,吃幾塊棗、杏等做成的點心,同時命樂工升堂鼓瑟吹笙,據說這對恢復疲勞有好處。趙無恤覺得不用那麼麻煩,因為有季嬴在身邊,唱著衛地的歌謠《伯兮》,便勝卻黃鐘大呂無數。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歌詞中「豈無膏沐,誰適為容」的意思是,沐浴之後還要用油膏塗抹頭髮,使之發亮柔滑。不過趙無恤對此十分抵制,他更喜歡素麵朝天。

  聽季嬴用天籟之音哼唱著思無邪的詩三百,葇夷般的手為無恤梳理好總發,他舒坦得幾乎要沉沉睡去。有時候覺得,什麼王侯霸業,什麼問鼎天下,都不及這悠閒舒適的日子愜意。

  但下一秒,趙無恤便猛地醒悟過來,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可不能在溫柔鄉里挫了銳氣,因為眼前這一切生活的前提是,趙氏得度過此次危機,在晉國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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