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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太公望受封於齊國,僅僅五個月就向周公匯報施政情況。周公說:為何如此迅速?太公說:我簡化齊地的儀節,一切從其風俗去做,所以很快。等後來太公聽說伯禽匯報政情很遲,便嘆息說:唉!魯國後代將要為齊國之臣了,為政不簡約易行,民眾就不會親近;政令平易近民,民眾必然歸附。」

  「如今,齊國果然強大,成為我晉國大敵,而魯國非得在晉國保護下,才能稍得喘息。」

  魏駒將這段齊魯的往事緩緩道來,趙仲信聽得連連頷首。

  魏駒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那賤庶子無恤在成邑大興改制,變更人殉的習俗,豈不和魯侯伯禽一樣?而仲兄在此入鄉隨俗,不輕易更制,豈不是和齊太公一樣?照我看來,過上一年,仲兄便會同齊壓制魯一般,將那賤庶子的施政遠遠拋在後頭了!」

  仲信一聽對啊,就是這個道理,不由得當場拜謝魏駒指點迷津。

  而對於這項下宮頒布的法令,他明里尊從,其實卻不以為然,竟放任當地氏族繼續暗中以隸妾,甚至是小宗親屬殉葬。

  仲信現在無比堅信,自己「入鄉隨俗」「無為而治」下的東鄉邑,在一年之後,一定會比那賤庶子的成邑強十倍,百倍!

  魏駒明面上這樣說,暗地裡卻將那趙氏法令,連同趙無恤這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裡。

  他才不像仲信一般迂腐而好糊弄,而是大智若愚,何況魏駒記得清清楚楚,一百多年前,他們魏氏的先輩魏顆,也公然做過禁止人殉的事情,還留下了一個典故。

  而在屋外,仲信的御戎,上士成何正一臉陰沉,聽族人痛訴這幾天在成邑鄉發生的事情。那成氏族人走了一天一夜,跋涉了幾十里山路,才匆匆來到東鄉,這會正哭得稀里嘩啦。

  「宗子,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聽完以後,成何幾乎咬碎了牙齒,他臉上那條如蜈蚣般猙獰的傷疤仍在,下雨天還會隱隱作痛,冬狩時賤庶子打的那一鞭子也忒狠了。而且,賤庶子一到成邑,還對自家氏族如此嚴苛,如今又要釜底抽薪,將成氏肢解!

  但成何對此卻無可奈何,他的鄉宰職位是被趙鞅親手削掉的,能有什麼辦法?他只能讓這族人稍事休息後,回成邑傳話,讓家中的老阿翁儘量隱忍些時日,再叫弟弟阿季來東鄉暫避幾天。

  惹不起,我們還躲得起!

  等熬過這一年,君子仲信得了諸子最佳的政績,便能獲得世子之位,到時候一定會想辦法讓那賤庶子乖乖滾離成邑。到那時,他再回成邑秋後算帳!什麼成巫、竇彭祖、甲里桑里,這些叛逆統統要嚴懲不貸,以十倍百倍報復之,而那兩個逃跑的隸妾,也要抓回來,在死去的叔伯墓前碎屍萬段!

  成何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弟弟成季,已經於今晨暴斃了,死前還受了不少苦頭。

  等消息傳來後,成何痛苦不已,也從此將趙無恤當做一生之敵,不死不休!

  ……

  在原本的歷史上,趙襄子真正的「一生之敵」,那個被稱為知伯,欺凌壓製得襄子數十年不得喘息。最後還將他在晉陽圍困三年,讓趙氏差點舉族滅亡的終極大BOSS,現在卻僅是個和無恤同齡的總角小正太。

  這位少年現在正坐於兩馬駕轅,無帷無幔的軺車上,對著作依依惜別狀的叔叔知果和表兄趙叔齊冷眼而視。

  叔齊的母親,是知姬,也就是知氏的一位庶女。和韓虎、魏駒跑到伯魯和仲信的鄉邑打秋風一樣,知果也以追逐獵物為名,帶著這位備受全族推崇的小侄子,跑到了表侄趙叔齊新上任的西鄉一探究竟。

  趙叔齊為了體現東道主的排場,擺下了華麗的燕饗,召喚鄉中各氏族作陪,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因為種種原因投效了叔齊。他還帶著叔侄兩人在城邑里轉了轉,叔齊新官上任三把火,西鄉中處處是隸民們忙碌的身影,數個水利、修繕、城防的工程正緊鑼密鼓地展開。

  在呆了一夜後,知氏叔侄準備離開,這才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知果朝恭送他們出牆垣的趙叔齊再次還禮,才上了軺車,卻見身旁的少年一言不發,看也不看在他們身後禮貌下拜的趙叔齊,態度十分倨傲。

  少年名為知瑤,是知果兄長,世子知申的次子。他長得鬢髮俊美,身材長大;雖然才十二三歲年紀,卻已經能射箭駕車,堪稱勇力過人;而且博學多才,君子六藝,舞蹈劍術無一不精,任何事情一學就會;他還善於巧辯,智力超群;更難得的是意志堅定,做事果敢。

  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個天才。

  趙無恤最近雖然大出風頭,但要真和這位渾身上下籠罩著神童光芒的知瑤比起來,就瞬間變成了普通的路人甲。而同輩的韓虎、魏駒、范禾等雖然皆一時之選,卻都無法與知瑤相提並論……

  知瑤集如此多的長處於一身,也難怪受到了知氏全族上下的一致喜愛。

  唯獨和他相處較多的知果才知道,自家這個侄兒,在表面的五項賢才之外,卻還隱藏著一顆無比驕傲和殘忍的內心。

  知果捋了捋短須,問道:「阿瑤,你覺得你叔齊表兄治下的鄉邑如何?」

  知瑤仿佛連評價都覺得欠奉,他用稚嫩的聲音懶懶地說道:「跳樑小丑而已,不說也罷。」

  知果十分奇怪:「是麼?但我看鄉中四氏已經向他臣服,全鄉上下也一片琴瑟相和,看來能做出不少政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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