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簡奕,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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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樊思荏連忙伸手,把外賣袋子搶了回來,歡歡喜喜地打開袋子,立刻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香味。

  「哇,好香。」她沒有半點遲疑,拿了一串關東煮吃起來,「鮮,有嚼勁。」

  簡奕看著她的吃貨萌態,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就知道她會喜歡。

  「簡奕,雖然你給我買了好吃的,但是我還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樊思荏一邊吃,一邊跟他談判。

  「我只在你出任務的時候,定位你的坐標,其餘時間不會。」簡奕顯然知道她想說什麼,搶先做了回答。

  「真的?」樊思荏抿著唇,水眸透亮,帶著一絲欣喜。

  簡奕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

  「好了好了,當我沒問,我知道你從來不撒謊。」樊思荏一看就知道他怎麼了,連忙順著他說道:「不過,謝謝你的關東煮,真的很好吃。而且,你這樣的貴公子,竟然知道『旺記關東煮』,真讓我意外。」

  意外?

  簡奕微微勾了勾唇角,心想:這有什麼意外的。這世上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可事實上,所謂的「旺記」真的是葉子喻告訴他的。

  只是,簡奕絕對不會承認這茬的。

  「喜歡就安靜地吃,哪來那麼多廢話?」他不耐煩地喝斥。

  樊思荏嘟著嘴看著他,還暗暗做著鬼臉,鼓囊著嘴巴,不過都是不敢發聲音的那種。

  大約是40分鐘後,簡奕的車子突然停下來。

  樊思荏看了眼周圍的環境,並不是他們住的別墅區,一臉疑惑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來這裡幹嘛?」

  「下車。」簡奕並沒有回答她,而是逕自開門下車。

  樊思荏立刻跟隨,就看他按了電子鎖,往小巷子裡走去。

  這是W市難得沒有被拆遷的老房子,是明令要保留的古城區文化遺產。

  時過境遷,這裡還保持著木結構的古典建築。

  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巷中,抬頭看著狹長夜空中的那輪皎潔明月,多半是一種懷古的情懷。

  耳邊傳來熟悉的戲曲聲,不禁讓人想起兒時語文課本上的那篇「雨巷」,若是再打上一把油紙傘,那就越發深入意境了。

  「簡奕,我們到底要去哪兒?」樊思荏走著走著,覺得路有點長,而且越到巷子深處,越幽靜,讓人莫名感覺不安。

  簡奕察覺到她的怯意,一把握住她的手,說:「很快就到了。」

  樊思荏低頭看了眼他的手,感覺到他掌心暖暖的溫度,兩頰浮出了淺淺的梨渦。

  不多時,面前突然變得敞亮,正前方是一灣圓形小河,四周有幾處狹長通道,水流順著通道匯入各家巷前的小水槽里。

  水流聲潺潺,聽著特別清靈悅耳。

  周圍是個頗為熱鬧的小廣場,幾家上了年歲的小鋪子正在營業,食客還不少。尤其是一間拉麵館,裡面已經坐滿了,外面還有不少人拿著號碼牌等座。

  這樣繁榮的景象,大概只有在市中心最火的酒樓餐館才可以看到。

  簡奕帶著樊思荏走進麵館。

  老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

  他一看到簡奕出現,立刻從收銀台走出來:「小奕,你來啦?」

  「福伯,有幫我預留座位嗎?」簡奕禮貌的詢問,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樊思荏看著他的表情,更加意外了,轉眼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約莫七十多歲的老頭。

  他的背有點駝,但是人很精神,說話中氣也足,身上穿著一件舊時的廚房師傅的短打衫,腰上繫著白色圍裙。

  只見他抓著圍裙擦了擦手,招呼道:

  「當然了,兩張位子,裡面坐吧。」

  他笑著向樊思荏點了點頭,接著就帶著兩人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隔間。

  古色古香的木製桌椅,桌面和椅背都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顯然是用了很久了。

  「兩碗牛肉拉麵。」簡奕坐下之後,直接點單。

  「好嘞,兩碗牛肉拉麵,稍等!」福伯大聲吆喝了一聲,快步走出廚房。

  樊思荏嘟著嘴看著周圍的環境,略帶好奇地湊到簡奕面前,問道:「這裡的生意好像很好,但我卻完全不知道。」

  「這裡只有熟客才知道。」簡奕從筷筒里拿出筷子,稍微擦了一下,送到她面前。

  「那你怎麼會知道?」樊思荏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道:「葉子喻推薦給你的?」

  「他?」簡奕撇了撇嘴,說,「壓根不知道這地方,我也不會帶他過來。」

  「那你這個出門都不帶錢包的貴公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偏僻的小店?」

  「你只管吃就是了,問那麼多幹嘛。」簡奕不打算回答,說話的時候,兩碗牛肉拉麵已經送了上來。

  「來嘍,兩位牛肉拉麵,請慢用。」福伯又吆喝了一聲。

  這種調調真的很像舊時候的小麵館,夥計們用吆喝的方式,防止自己弄錯客人和食物。

  樊思荏低頭聞了聞麵條味道,立刻給了好評:「好香哦。」

  「那就快點吃吃看,合不合你的口味。」福伯笑盈盈地說著,表情特別慈祥。

  樊思荏立刻嘗了一筷子,整張臉都感覺被美味充爆了。

  她雙手捧著臉頰,點頭道:「好有嚼勁,好Q彈的拉麵!」

  「哈,你這個丫頭很可愛啊。」福伯看著樊思荏,又看向簡奕,表情意有所指。

  簡奕沒有說話,低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麵條,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小姑娘,我們這裡可不只是拉麵好吃,另外酸辣湯,玉蘭餅也是特別好吃的。」福伯看樊思荏愛吃的樣子,特意給她推薦別的美食。

  樊思荏一聽,連忙道:「酸辣湯,我喜歡!玉蘭餅,也喜歡!都給我來一份吧。」

  「呃,你確定你吃得了這麼多嗎?」福伯一聽這話,表情略有遲疑。

  他這個人,就怕好東西被浪費,尤其是樊思荏只是個小女生,如果她說要個玉蘭餅,他倒不至於有此一問。

  「福伯,她吃得了的,你給她送上來就行。」簡奕率先說了話。

  福伯聽了這個,立刻就點了點頭,再次吆喝道:「好嘞,一碗酸辣湯,一份玉蘭餅。」

  說到酸辣湯,很多人並不陌生,是江南地區特有的小吃,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類似於酸辣粉,胡辣湯這樣味道的食物。

  只是酸辣湯用的是細粉絲,然後配上竹筍,豆腐皮,牛肉絲,和無錫特產油麵筋加了醋和辣椒粉一起煮,起鍋的時候,撒上鹽,味精,蔥末,蒜花和胡椒,就可以上桌了。

  至於玉蘭餅,知道的就更少了,典型的一道江南名小吃,由無錫孫記糕團店在清後期創製而成的。

  或許很多人會問,為什麼要叫玉蘭餅,因為正直玉蘭花開時節,便有了這個名字。

  玉蘭餅的選材很簡單,就是糯米和鮮肉。先把糯米粉用水揉和,做成餅胚,再包入鮮肉餡料,放入平鍋用油煎烙,呈金黃色後出鍋。

  這道小吃的賣點在於外皮香脆、內殼軟糯、甜鹹適口、如果能夠配上一杯豆漿一起食用,味道更加不容忽視。

  樊思荏從小就喜歡吃玉蘭餅,只是這幾年老字號的店鋪一間間關閉,或者被大的飲食公司收購,早已沒了小時候的味道。

  也不知道這裡,是否還保留著那份老味道,值得人久久回味。

  沒過多久,福伯就端著酸辣湯和玉蘭餅來到她面前,放下餐盤,說,「您的玉蘭餅和酸辣湯,都齊了。」

  「謝謝。」

  「嘗嘗看,喜不喜歡。」福伯很期待樊思荏的評價,靜靜在旁邊等候著。

  「好。」樊思荏立刻夾起一塊玉蘭餅,輕輕咬了一口,外脆里糯,因為皮薄,內層有一絲空隙,所以咬一口下去,就有非常好吃的肉汁流出來。

  樊思荏差一點就被這美味的肉汁燙了嘴。

  「嘶……」樊思荏捂著嘴擦了擦嘴,說道,「哎呀,差點就燙到舌頭了。」

  「哈哈,咱們這裡的玉蘭餅,都是有肉汁的,咬下一口一定要注意,以免燙爛了嘴巴。」福伯高興地說著,又對著簡奕道,「小奕,這小姑娘不錯,看她吃東西,會讓人食慾大增。說老實話,我對著這些東西幾十年了,早就沒有想吃的感覺了,但是今天看她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想著晚上關鋪子之後,在嘗一嘗我自己的手藝了。」

  「哇,真的嗎?我的吃香讓您這麼有食慾嗎?」樊思荏一聽他在誇獎自己,立刻笑開了花。

  福伯卻笑了笑,矍鑠的眸子暗暗瞟向一旁的簡奕,故意說道:

  「你可不是讓我有食慾,而是讓小奕有了食慾。」

  「咳,咳咳!」

  這話,讓簡奕不小心嗆到了,一連咳嗽了好多聲。

  「喂,你沒事吧?快點喝點水。」樊思荏把水杯送到他面前,拍著他的後背問道。

  簡奕沒有說話,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清水,漆黑的眸子暗暗瞪了福伯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講話。

  福伯卻不受威脅,對著樊思荏繼續說道:「自從小奕他們搬家之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一個人到我這裡吃麵,今天突然說要加個座位,倒是把我嚇了一跳呢。」

  「每年這個時候?」樊思荏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問道:「什麼意思?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節日嗎?」

  「咦,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樊思荏愣了一下,看著簡奕問道,「你今天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你好好吃你的東西,別聽福伯亂說,他年紀大了,就喜歡碎嘴。」簡奕緩了過來,清清嗓子,一臉嚴肅地說道。

  「喲喲喲,這一年不見,你倒是出息了,還會埋怨我碎嘴了。那你以後都別來我這裡吃生日面!」福伯不高興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端起餐盤就走。

  「生日面?」樊思荏驚訝的看著簡奕,問道:「今天是你生日啊?」

  簡奕幾不可見地走沒,並不打算回答。

  但是身旁,原本已經走到門口的福伯,突然折回來,對著樊思荏說:「可不是嘛,11月6號,他的生日,天蠍座!」

  ……

  樊思荏沒想到福伯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知道星座,不禁輕笑出聲。

  「如果是生日的話,那應該給他買個蛋糕啊。」樊思荏轉頭對著福伯說:「這附近有沒有賣蛋糕的?」

  「沒有。」福伯搖了搖頭,說,「你說要買糖葫蘆倒是有,蛋糕,我們這裡還真沒有。」

  「那蠟燭呢?」樊思荏接著追問。

  「蠟燭有。」福伯點了點頭,問道,「但是有蠟燭也有沒用呀,你總不能給他干點蠟燭吧?」

  「有蠟燭就行。」樊思荏笑著起身,對著簡奕說道:「你等我一會兒。」

  「喂,去哪兒?我不過生日!」簡奕想要阻止,卻被福伯按回了座位:「行了,行了,你就坐著吧,我也想看看小姑娘要拿蠟燭做什麼。我好奇!所以,你必須讓她滿足我的好奇心。」

  說著,就跟樊思荏一起離開小包間。

  簡奕獨自一人坐在位置上,擰著眉,表情有點冷沉,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約是一刻鐘的時間。

  樊思荏端著一盤點了蠟燭的玉蘭餅走進小包間,口中唱著生日歌:「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JianYi,Happy,Birthday,to,You!」

  簡奕看著圍成了心形的玉蘭餅,每個上面都插著一根細長的水果蠟燭,明亮的燭光,映襯著她的臉龐越發光彩奪目,一雙黑亮的水眸如夜空的繁星,熠熠生輝。

  「來,許個願,然後一口氣吹熄所有的蠟燭。」樊思荏把餐盤放到他面前,直接在他身旁坐下,雙手托腮地仰頭注視著他。

  簡奕的臉頰不禁泛紅,如果不是福伯關了室內的燈光,只留下玉蘭餅上的燭光,他真的是有夠尷尬的。

  「喂,你可別墨跡哦,這玉蘭餅被蠟燭刺破之後,外表就沒有這麼脆硬了,很快就會因為充入了空氣,變得軟糯下來,到時候這蠟燭可就站不住了。」樊思荏看他一直沒有動靜,忍不住催促道。

  簡奕抿著唇深吸了口氣,低頭就像吹熄蠟燭。

  樊思荏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說,「你還沒有許願呢,先許願!」

  「許什麼願啊?迷信!」簡奕又不是小女生,還信這些無稽之說,拉開她的手,就像繼續吹蠟燭。

  樊思荏乾脆用雙手捂住他的嘴巴,擋在他面前,不讓他亂吹蠟燭,說:

  「這不是迷信,這叫討個好彩頭!總之,你先閉上眼睛許願。」

  「是啊,小奕,你就聽小姑娘的,她說的沒錯,就是個好彩頭。」門口,福伯幫著樊思荏勸說著簡奕,臉上的笑容樂呵呵的。

  簡奕無奈,拗不過她,只好閉上眼睛許了個心愿,而後睜開雙眼,挑眉看著她,說:「現在可以把你的手拿開了吧?」

  「哦。」樊思荏立刻縮回手,站到一旁:「吹蠟燭吧。」

  簡奕俯身,正要吹熄蠟燭。

  「等一等!」樊思荏忽然又一次開口阻止。

  「你又想幹嘛?」

  「一定要一口氣吹滅所有的蠟燭!一口氣。」樊思荏強調了一下,對上了簡奕微慍的臉色,連忙退後到一旁,憨笑地說道:「吹蠟燭吧。」

  簡奕這才俯身,吹熄了所有的蠟燭。

  就在這個瞬間,福伯把室內的點燈重新打開,拍了拍手,說:「好了,小奕生日快樂,又老一歲了。」

  簡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看著面前的一盤玉蘭餅,對著樊思荏說:「你該不會要我把這一盤東西都吃光吧?」

  「怎麼會。」樊思荏笑了笑,說,「我跟你一起吃呀,還有福伯!」

  「哎喲喲,小姑娘,你可饒了我吧,我都老得牙齒都不剩幾顆了,哪裡還能吃這麼粘牙的東西,你們自己吃吧。」福伯連忙擺手拒絕,說著就退出了包間。

  「誒,福伯,福伯!」樊思荏追到門口,看他去招呼別的客人了,就也不再鬧他,嘟著嘴轉身,不開心道:「說好幫忙一起吃的,又反悔,這老頭好詐哦。」

  簡奕冷睨了她一眼,不予理會,拿起筷子,加了一個玉蘭餅吃著。

  他其實並不喜歡吃糯米的東西,因為這東西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可是,面前這盤被擺放成心形的玉蘭餅,是樊思荏送給他的生日蛋糕,那麼無論如何都該把它吃完。

  樊思荏看簡奕默默吃著玉蘭餅,心情頓時大好,也伸手捻了一個吃了一口。

  「用筷子!」簡奕看她不講衛生,作為一個醫生,實在不能忍受,直接用筷子打了她的手。

  樊思荏吃痛地縮了手,但並沒有因此而換成筷子,繼續拿手捻著吃。

  「我不,我就不!我就噁心死你,誰讓你生日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訴我!」樊思荏跳離他身邊,搖頭晃腦地說著,還時不時皺著鼻子,做著鬼臉。

  就她現在的樣子真的是相當欠扁。

  簡奕眯著眼睛看著她,冷聲警告道:「樊思荏,你最好立刻換用筷子吃,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裡公共場合,你打算怎麼對我不客氣啊?」樊思荏扭了扭腰,囂張道:「我才不怕你呢!」

  「好,這可是你說的,別求饒!」說著,簡奕也不管是不是不衛生,雙手摸了一下玉蘭餅的表面,摸了一手的油,就朝著樊思荏抓去。

  「喂喂喂,你要幹嘛?」

  「給你化個妝,讓你成為小花貓!」說著就把雙手伸向樊思荏的臉頰。

  「哎呀,簡奕,你才是真的噁心呢!」樊思荏連忙逃離他身邊,又捻了一個玉蘭餅,一邊吃一邊讓手指都沾上油,拼命對抗著簡奕的攻擊。

  一番對抗之後,兩個的人臉上,衣服上都沾到了不少油漬。

  樊思荏苦著臉,攤著雙手瞪著他:「你看你,真過分,這件白色衛衣是我最喜歡的,也不知道洗不洗得乾淨。」

  「別倒打一耙。」簡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工西裝,「我這衣服才是真的被你全毀了!」

  「你這個乾洗肯定可以洗乾淨的!」樊思荏嘟著嘴反駁,「所以,你沒什麼損失!」

  「那你這個直接丟進洗衣機都可以洗乾淨了,還省錢。」簡奕不服輸地懟她。

  兩個人就好像油脂地孩子,各自站著包廂的一個角,相互爭辯著,誰也不願意先敗下陣來。

  這時候,福伯送走了外面的客人,聞聲走進包廂,一看滿身狼藉的兩個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抱怨起來:「哎喲喂,可了不得了,兩個小祖宗,你們這是幹什麼?要把我這店拆了不成?」

  樊思荏和簡奕面面相覷,再看著福伯誇張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福伯,您別著急,有什麼弄壞的,弄髒的地方,讓他賠錢給你。」樊思荏笑嘻嘻地說著,走到桌前,拿著濕紙巾擦了擦手,而後來到福伯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去去去,誰要你們賠,我只希望你們從今以後都別再來了!」福伯一臉嫌棄地看著兩個人,見他們的衣服和臉上全是油漬,立刻推著兩個人上樓,說:「好了,好了,你倆這個樣子真是髒死了,去樓上洗個臉,換身衣服吧。」

  「換衣服?」

  「對啊,這麼髒兮兮的衣服,穿著怎麼出門,不是讓人看笑話嘛,衣櫃裡有我兒子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們將就了穿吧。」福伯說著,就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樊思荏看著他的動作,立刻道:「福伯,您別弄了,等會兒下來幫您洗。」

  「不用不用,我這裡有洗碗工的,你們只管把自己收拾乾淨就好。」福伯一邊說,一邊把碗筷送到廚房,由僱傭的洗碗工幫忙洗碗。

  樊思荏和簡奕一前一後到了樓上。

  同樣是古色古香地木製構造,連床也是那種片子床。

  樊思荏打開衣櫃,裡面掛著,疊著很多男士衣服,有襯衣,有毛衣,也有衛衣、T恤,而且都是全新的。

  她隨手拿了一套白色衛衣走進浴室。

  沖洗之後,她走出浴室,雖然沒有洗頭,但是發梢都濕漉漉的沾著水珠,尤其是額前和鬢角的幾縷碎發更是微微水滴。

  樊思荏站在簡奕面前,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她,臉頰不由得紅了,連忙低頭迴避視線,指了指身後的浴室,說:「你快去洗洗吧,尤其是頭髮,也被我抹了點油。」

  ……

  簡奕無語地撇了撇嘴,長腿邁開,往浴室走去。經過樊思荏身邊的時候,他把一塊乾淨的毛巾放到她頭上,「擦一擦,別感冒了。」

  樊思荏愣了一下,抓下毛巾,就看到他已經進了浴室。

  她笑著把頭髮散下來,稍微擦了一下發梢和額頭,扶著木欄杆下樓。

  福伯還在繼續煮麵,佝僂的後背,看著莫名心酸。

  樊思荏走到店外,看著夜空中那輪明月,雖不是最圓,卻已是接近月半。

  她仰面深吸了口氣,夜裡,在這個遠離塵囂的小巷子裡,連空氣都顯得特別清新。

  周圍,兩三個小店依然開著,光顧的客人卻不在少數。

  有一家是餛飩店,另一家是涼皮店。但總得看下來,還是福伯的店裡人最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簡奕來到她身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時候不早了,回家吧。」

  「啊?」樊思荏愣了一下,連忙轉身面對他。

  灰色的居家毛衣和牛仔褲,黑髮濕漉漉的,有幾縷髮絲盪在眉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更像是逛夜市的大學生,帶著幾分青春的氣息。

  「回去了。」他看著樊思荏傻傻的表情,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

  「哦。」樊思荏點了點頭,就看到有人沿街叫賣糖葫蘆。

  「簡奕!」

  「什麼?」他本想跟福伯道別,被她一叫,立刻停步回頭。

  「有糖葫蘆,我想吃糖葫蘆。」她拉著他的手,好像沒長大的小女孩,眼裡充滿了期待。

  簡奕看著她的手,嘴角抿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回握她的手說,「走,去買。」

  「好。」樊思荏很開心,拉著他就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

  「給我一串糖葫蘆。」她對著小販說道。

  「好,要哪串?」

  樊思荏認真看了一下,指著最圓潤的一串說,「就這個。」

  「行,你自己拿吧。」小販把手裡的竹竿壓低了一點,讓樊思荏可以拿到。

  簡奕看她取了糖葫蘆,便對著小販問道:「多少錢?」

  「十塊。」

  簡奕付了錢,就看著樊思荏撕開糖紙,一點不忸怩地咬了一口。

  山楂的酸味和外面冰糖的完美結合,真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怎么女孩子都喜歡吃這種東西?很好吃嗎?」簡奕看著樊思荏津津有味的樣子,心裡不禁納悶。

  樊思荏看著他,直接把糖葫蘆送到他面前,說:「吃一顆。」

  「我不要。」簡奕一臉嫌棄地拒絕。

  「吃!」樊思荏的態度略顯強勢。

  「都說了我不……」話沒說完,就被樊思荏塞了一顆糖葫蘆到嘴裡。

  簡奕擰眉瞪著她。

  樊思荏卻嘻嘻一笑,說:「吃下去,否則你就是嫌棄我!」

  ……

  簡奕鬱悶,板著臉瞪著她,卻真的沒有吐出來,而是好像吃毒藥一樣,表情無比艱難地咀嚼著。

  慢慢的,他發現這其中的滋味並不像想像的那麼難吃,酸酸甜甜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樊思荏看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湊上前小聲詢問。

  簡奕別過頭,臉色有點臭:「難吃。」

  「哼,難吃,你不也吃了。」樊思荏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白了他一眼,繼續吃自己的糖葫蘆。

  突然,她尖叫一聲:「呀,老鼠!」

  簡奕一聽,臉都綠了,連忙跳著腳,說:「哪裡,哪裡,老鼠在哪兒?」

  樊思荏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臉上沒繃住,猛地大笑起來。

  簡奕立刻就明白自己被耍了,板著臉道:「煩死人,你敢騙我!」

  「我就是喊著玩,你自己要當真,怪誰呀?」樊思荏朝他拌了個鬼臉,有種幸災樂禍的調調。

  簡奕生氣,指著她道:「樊思荏,你死定了!」

  「哇,冰塊發火了!不會直接融化成水吧?那你不就癱了?哈……」樊思荏故意跟他鬧著玩,見他想要抓自己,立刻跟他玩起了躲貓貓:

  「來抓我呀,來抓我呀。」

  這樣一片地方跑起來還是挺暢快的,因為有很多的巷子可以跑。

  簡奕的臉色鐵青,追著樊思荏繞了好幾條巷子,結果還是沒能抓到她。

  樊思荏有些自我膨脹了,歡脫地對著他喊道,「抓不到呀抓不到。」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鬢邊一陣寒風拂過,簡奕如同鬼魅一般站到了她的身後。

  「現在,還抓不到嗎?」說著,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樊思荏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想要逃跑,被緊緊抓著手腕。

  「老鼠!」

  「樊思荏,你傻啊,同樣的伎倆,在我這裡不可能成功兩次。」簡奕輕挑著眉梢看著她,眼裡帶著幾分嘲諷。

  「真,真的!」樊思荏的目光驚恐地看向他身後。

  簡奕蹙眉,緩緩轉身,真的就看到一直黑不溜秋的耗子,正躲在牆腳偷瞄著他們,那眼神簡直就是透著陰測測的綠光的。

  「啊,老鼠!」簡奕尖叫著,一下子跳到了樊思荏懷裡,閉著眼睛嚷嚷道,「快,趕走它,趕走它!」

  樊思荏被他這樣的舉動驚呆了,繃著臉看著簡奕,連忙對著牆角的老鼠驅趕道:「去去去,走開!」

  她踢了塊石子過去,把老鼠嚇跑了。

  簡奕緊緊抱著樊思荏,聽她沒有動靜了,才緊張地問道:「趕走了沒有?」

  「趕走了!」樊思荏微微揚著唇角看著他,眼神帶著明顯的笑意。

  簡奕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也很丟人,但是心裡還沒有太相信樊思荏,轉過頭朝著牆腳看了一眼,確定老鼠不在了,才離開了樊思荏的懷抱。

  「好了,時候不早了,回去了。」他不可能繼續追著樊思荏鬧騰,轉身往福伯的麵店走去。

  樊思荏在原地站了片刻,看著他灰溜溜的背影,立刻跟了上去。

  「福伯,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簡奕跟他揮手打了聲招呼,並且指著身上的衣服道:「這衣服,我們洗乾淨再來給你。」

  福伯放下鍋蓋,來到他們面前,擺了擺手說:「不用不用,衣服你們能穿就穿著吧。」

  簡奕正想拒絕,樊思荏卻攔住他,說,「好呀,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還挺喜歡這衣服的,謝謝福伯。」

  「別客氣,以後有空來吃麵啊。」福伯高興得眉開眼笑,心裡很是喜歡面前的小姑娘,也為已故的簡太太感到欣慰。

  她最疼愛的小兒子,總算是名草有主了,在天之靈應該可以欣慰不少。

  「好呀,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帶著好閨蜜一起來吃麵。您到時可得給我超大份哦。」樊思荏一直都很會哄人,臉萌嘴甜,特別討人喜歡。

  「你來的話,我給你免費。」福伯很大方地說著,又看了眼簡奕,道,「他來,可沒這個優待哦。」

  「哇哦,太棒了,謝謝福伯。」樊思荏開心地道謝,就看著身邊的簡奕獨自離開,連忙朝著福伯揮了揮手說,「好了,我們走了,福伯再見。」立刻追上了走遠的簡奕。

  「喂,你跑什麼呢?」樊思荏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太快。

  「我再不走,你和福伯估計可以寒暄到天亮吧。」簡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蹙眉道:「你怎麼了?手這麼涼?不會是洗澡的時候感冒了吧?」

  「不是,不是,快點走,快點走。」樊思荏搖頭,緊緊抓著她的手催促道。

  簡奕這才明白,她是怕黑。

  「我還真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怕黑。」簡奕挑眉看著她,故意道,「你說,我現在放開你的手,自己跑了,會怎麼樣?」

  「不可以!不許你這麼做,我會哭死的!」樊思荏一把將他抓得更緊了,簡直就是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裡。

  簡奕看著她的慫樣,有點哭笑不得,握著她的手,反而更緊了。

  「那你剛才可是把我嚇得夠嗆。」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跟你道歉,回家了,倒茶請罪,可以嗎?」樊思荏認慫,只要他不撩開手,怎麼都好說。

  簡奕聽著她誇張的言語,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逼你。」

  「是是是,我心甘情願,端茶認錯!」樊思荏只要他帶著自己走出黑暗,什麼委曲求全的事情,都願意做。

  「好吧,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接受吧。」簡奕抬高了姿態,拉著她的手,走出長巷子。

  總算,再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分鐘的「漫長」步行,兩人到了路口的停車處,剛一坐進車裡,樊思荏就長長舒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簡奕看著她那個樣子,只覺得丟人,沒有說話,立刻開車回家。

  路上,樊思荏似乎是緩過神了,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對了,為什麼福伯兒子的這些衣服都是新的,沒有穿過的?」

  這話似乎是問到了點子上,簡奕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因為福伯的兒子五年前失蹤了。」

  「失蹤?是怎麼回事?」樊思荏不太理解道,「有報警嗎?」

  「是海難。」簡奕的聲音轉為低沉,「福伯的兒子是船員,五年前行駛在海上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雨,船沉了,船上的人大部分失蹤了,只有兩個被救援人員救了回來。」

  「所以,福伯兒子,凶多吉少。」

  簡奕沒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經默認。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但是福伯不相信兒子已經死了,他一直堅信他還活著,只是沒辦法回來。所以他每年在不同的季節都會給兒子買些衣服,希望兒子等回來有新衣服穿。」

  「那個麵店,就只有福伯一個人,他這個歲數了,沒有想過招收學徒嗎?」樊思荏一想到福伯佝僂著背拉麵,煮麵的樣子,不禁感到心酸。

  「他說兒子最喜歡吃他做的面,所以不可以讓學徒來煮麵,以免兒子回來了,沒能嘗出家的味道。」

  這樣的「父愛」,讓樊思荏不覺酸了鼻子。要知道,她可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穩重如山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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