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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軒莞爾笑道:“果然是當局者迷。瑾兒這般聰慧的人竟也迷糊起來了。南安郡王矜功自伐,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不過之前礙於聖上威勢,不敢表露罷了。如今他若是真的要擁兵自立,明明白白的打出幌子來也好。倒是省了聖上幾分算計之心。興許還能震懾一下其餘的異姓王。”

  賴瑾聽了沈軒一番話,細細回味半晌,倒也並不太急切了。

  是啊,他此番前來,一來是為了重建市舶司為朝廷創造稅收,二來則是為了瓦解南安郡王在西海沿子一帶勢力。如今南安郡王要真的做出什麼糊塗事情來,已經兵權在握的賴瑾和沈軒完全可以隔岸觀火,等到事情進行到關鍵時刻來一場剿滅“反叛”的行動,興許就將南安郡王一脈勢力一網打盡了。總比整日間這麼不死不活的牽扯著強。

  賴瑾細細分析一回,突然輕聲笑道:“當真是關心則亂。你說的正對,我又不是軍隊上的人,且南安郡王官職身份又比我尊貴的多,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豈敢上前詢問勸阻。左不過是將一切異狀上奏朝廷,由聖上定奪罷了。”

  沈軒微微皺眉,開口問道:“你要彈劾南安郡王擁兵自立,恐怕這會子理由薄弱一些吧?”

  賴瑾搖頭笑道:“我是瘋了才會彈劾戰功赫赫祖上有從龍功勞的南安郡王擁兵自立。不過是覺得南安郡王久在西海沿子固城自守並不善於主動出擊罷了。如今又看了衛老元帥和沈軒將軍開疆擴土,一時間臉面過不去輕率出兵,心中擔憂罷了。”

  說著,心中一動,起身笑道:“這麼說來,我還真的前往水師大營一趟。要沒有此番苦苦規勸在先,之後又怎能顯出本官的心憂社稷來。”

  沈軒啞然失笑,不去理論賴瑾這番火上澆油的舉動。不過倒也換了盔甲,準備和賴瑾一道兒前往水師大營。

  只是兩人抵達營盤的時候,南安郡王已經整裝待發,準備開拔。賴瑾自然打著一臉忠君愛國老實忠厚的臉面上前規勸一番。只是原本好聽的良言被他說得陰陽怪氣,鏗鏘有力。擠兌的南安郡王越發難堪,當即惡狠狠發了好一通宏願誓言,方才帶領麾下兵馬揮師入海。

  賴瑾帶著西海城衙門內所屬官員一直跟到碼頭上勸阻,希望南安郡王不要一意孤行,輕動刀兵。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這廂賴瑾即刻攛掇麾下眾臣聯名上奏闡述此事。沈軒一直在旁默默看著賴瑾這番“jian佞”舉動,但笑不語。

  只不忘在南安郡王船行入海之後,指示探候在海面上悄悄注意著。不過為了避免被南安郡王發現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沈軒吩咐所部兵馬只在海面上做巡視狀不得離開大業朝國境線範圍。如此一來倒也可以推脫是旅行職責,南安郡王饒是心知肚明,也無法藉口搪塞,做出攆人之舉。

  之後一段時日一直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麼消息。大抵過了十來日之後,前往京城操辦弟妹婚事的薛蟠樂顛顛的趕了回來。張口就說了兩通叫人震驚的消息。

  “我回去的時候恰好聽聞榮國府上的寶貝嘎達鬧得出家了,現如今不知所蹤,府上女眷各個哭的跟淚人似的,老太太和太太們都病倒了。且他們府上爺兒們也不知得罪了什麼人,榮府大老爺被人彈劾結交外官,依勢仗弱,包攬訴訟,苛刻盤剝,辜負聖恩等等罪名,寧國府甚至都被人抄了。”

  賴瑾心下大驚,脫口問道:“來前兒兩府上還好好的,不過一年的功夫不到,怎地就至於如此了?”

  薛蟠搖頭說道:“我在京都的時候也納悶好久,甚至還幫忙托情的著人打聽,究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要說聖上有意拿功勳老一輩的開刀,我回來之前剛剛又提攜了英國公府、理國公府、馮府、衛府一干人等。可要說單只是寧榮二府作惡多端事情敗露卻無人主使,也不太像。”

  畢竟大家都是在京都圈子內長大的。自然曉得所謂御史彈劾也不過是充當了別人的口舌,真正的主謀覺不至於赤膊上陣如何如何,不過是幕後籌謀。置人於死地罷了。

  賴瑾想了想,又問道:“沒問問薛大姑娘,她如今不是在王府上伺候,興許能得到一些我們打聽不到的消息。何況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宮裡頭賈妃娘娘也沒傳出話來嗎再或者問問林伯父也是好的,總歸要弄明白是誰想要出手對付榮寧二府吧?”

  薛蟠嘆息一聲,開口說道:“我妹妹剛剛嫁入王府,這會子正是小心著緊的時候,只敢側略的問一些事情。頂多去拜訪公主殿下的時候多問兩句,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至於宮裡頭的那位娘娘,好早以前就已經閉宮抱恙,很久沒傳出訊息了。倒是林伯父說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只說是天意難違。我估摸著這事兒恐怕同聖上脫不了干係。”

  賴瑾自然也明白,以榮寧二府赫赫揚揚跋扈多年的威勢,倘或沒有聖意在其中,根本不會有人出頭彈劾賈家眾人。如今既然有御史彈劾,定然是聖上態度曖昧,甚至暗中主導才是。

  想到這裡,賴瑾突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和京都賈家有通誼之好的江南甄家,最近可有什麼消息?”

  薛蟠有些古怪的看了賴瑾一眼,開口問道:“你怎麼會想起這一茬來?”

  賴瑾苦笑道:“我也只是這麼一想,還不知道做不做准。”

  薛蟠開口說道:“聽說年前的時候已經被錦衣軍抄了,家中男丁女眷死的死,散的散,流放的流放,赫赫揚揚的織造府甄家,也算是敗了。”

  言畢,有些狐疑的問道:“你覺得這甄家和賈家能有什麼共同之處?”

  賴瑾皺眉說道:“都是接過當年聖駕的人家。聽說接駕的時候欠了好些朝廷上的虧空,興許聖上找補的是這件事也未可知。”

  薛蟠悚然而驚,撓著腦袋問道:“不能罷。雖然說是甄家賈家欠下的虧空,到底也是為了討老聖人的歡心。錢也沒有花到別處去。何況如今的甄家賈家內里都空了,也不過是外頭殼子好看罷了,聖上如此英明神武,怎麼會不曉得這個?”

  賴瑾冷笑道:“這話也不盡然。倘或真沒有錢了,江南甄家能將所有閨女教導的跟宮裡出來的貴女似的。真要是沒有錢,賈家也不至於見了那等驚人駭目的大觀園了。”

  薛蟠默然一回,想到榮寧二府上上下下的奢靡驕縱,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咱們這等人家,日子過得滋潤也是仰仗著聖上的天恩祖宗的餘蔭。如今自然也只能說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是滿府的爺兒們都或多或少有了罪過,唯有賈家二房的人安然無恙,聽著就叫人膩歪。”

  薛蟠和賴瑾交好,自然也知道當年榮國府二房的人是如何擠兌賴家眾人的。何況在薛蟠看來,榮寧二府其他的爺兒們雖然各有不好,但也比假道學的二老爺以及表面慈悲實則藏jian貪婪的王夫人要好得多。

  為一己之私敗人名譽,阻止人嫁的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竟然到如今都沒遭到報應。

  可見世人都將天理循環,卻也就是那麼回事兒。老天爺總有不長眼睛的時候。

  賴瑾看著薛蟠的義憤填膺,心中也略明白他的想法。當即伸手拍了拍薛蟠的肩膀,開口笑道:“柳二哥隨著衛老元帥前往海中固守島嶼去了,想必還得一兩個月才能迴轉。你如今要是地方去覺得孤單,不妨先在沈軒府上住著,免得就你一人孤落落的。”

  薛蟠聞言大喜,立刻頷首應道:“我還想著小柳兒如今也不再城內,我該如何派遣才好。得虧瑾兒你想的周到。”

  頓了頓,略有遲疑的問道:“可是……這事兒好歹和沈軒說說才好。總得他親口同意了我才好——”

  “薛大哥哥何必同我們見外?”賴瑾莞爾笑道:“且如今家中也並不是我和沈軒兩個人,還有我弟弟瑜兒也在。我還覺得三個人孤孤單單的不怎麼熱鬧,薛大哥哥慣會說笑玩鬧的,你來了,我們也熱鬧一些不是?”

  聽到賴瑾這麼說,薛蟠遂不再推辭。當即樂呵呵的點頭應了。

  此刻天色漸晚,業已快到了掌燈時分。賴瑾看衙門裡頭清閒無事,索性帶著薛蟠翹班回家安置。廝守宅邸看家護院的賴瑜不防賴瑾出去當差竟然還帶了慣會說笑玩鬧的薛大哥哥回來。當即樂得無可不可,十分殷勤的吩咐下人張羅起薛蟠的住處,且囑咐眾人備好熱湯熱水伺候薛蟠洗漱。薛蟠見賴瑜如此體貼熱忱,心中也越發開懷。滿頭滿腦的答應了好些不平等條款,又是陪著遊玩又是喝酒唱戲的,兩人說的倒是一番熱鬧。

  一直到了晚間吃飯的功夫,沈軒也沒回來。賴瑾有些擔心,遂指使門上一個小子去水師大營打探打探,回來只說沈軒下午的時候便帶著營中將士出海,這會子也沒歸營。

  賴瑾方才曉得沈軒下午出海並不是例行慣例的巡視邊境,要不然也不至於這會子不歸,心中越發憂心起來。

  吃罷晚飯喝過茶水,賴瑾也沒有心思回房安置。只去了書房一邊讀書一邊等待沈軒歸來。薛蟠和賴瑜兩個沒什麼意趣,也陪著賴瑾一頓好等。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梆子敲了三聲響,沈軒才風塵僕僕一臉古怪的歸了家來。瞧見陡然出現的薛蟠,很是驚異的寒暄熱絡一番,並表達了歡迎他家住的意思。瞧見桌案上拜訪的茶水糕點,一時間腹內鳴響,狼吞虎咽的吃光了。

  賴瑾瞧他這模樣著實好笑,一面吩咐下人準備沐浴熱湯並熱在灶上的飯菜,一面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夜裡本就烏漆墨黑的,海上越發危險,究竟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兒,竟叫你差點兒徹夜未歸?”

  沈軒強忍笑意看了賴瑾一眼,開口說道:“這麼一番折騰倒也不冤枉。說出來你也覺得值得的緊——帶領大軍糾察茜香國餘孽的南安郡王竟然敗了。五萬兵馬損失慘重,就連本人都被茜香國的兵將扣押了。如今茜香國正派使節往西海城來,恐怕是要談判的。”

  賴瑾雖然心中早就有了這個準備,但此刻聽沈軒說來也不覺詫異起來,不免追問道:“不是和茜香國隱隱有些瓜葛在裡頭的,怎麼這會子竟敗得這麼慘,連人都被俘虜了?”

  沈軒聞言,忍不住勾嘴嘲笑道:“左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既然有膽子與虎謀皮,這會子自然有本事承擔罷了。詳細情況我也沒怎麼問,斥候也都是語焉不詳的。哪裡得了真切資料。只是明兒要煩勞你了,這面要著手與茜香國使者斡旋,還得儘快通知聖上該如何處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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