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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錦道:“我從不知道他心裡是這樣想的。”

  “哼。”玉羅剎背著手, 安撫下來的情緒又開始浮躁起來,“你倒是成了他有情有義的好師父,本座卻落了個薄情寡義的形象在他心裡,他以後還如何會甘心叫我一聲爹?”

  比起他們之間的誤會,對玉羅剎而言顯然還是自己在兒子心裡的地位更加重要。

  白錦無語道:“既然是誤會,解釋一下即可。”

  玉羅剎蹙眉問他:“那你方才怎麼不與小雪解釋?”

  “我?”白錦頓了頓,挑眉道:“我如何解釋?”

  “說你並沒有對本座情深義重,所以本座自然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是個薄情寡義的惡人。”

  情深義重……白錦扯了扯嘴角,甩袖道:“這話我說不出口,你要說,便自己去說吧。”

  玉羅剎道:“你以為本座就不想解釋?可是你看看他,本座是他的親爹,又不是他的仇人,他卻如此敵對於我,就算本座真的去解釋了,他能信?”

  白錦冷冷道:“還不是你十幾年都不曾來看過他,你哪怕三年來看他一回,還能造成這樣誤會、還能與吹雪離心至此?我自認過去的十四年對他盡心盡力,也不曾在孩子面前說過你半句不是!”

  “好,好,好,什麼都是本座的錯,這也是錯那也是錯!本座是沒能陪伴在他身邊伴他長大,可我對他傾注的心血又何曾比你少過?憑什麼他對你就輕聲細語,對我就橫眉冷目?”

  “為什麼?”白錦冷笑道:“你心裡就不清楚麼!”

  這場討論的最後,是兩個人的不歡而散。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說不到一處,便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玉羅剎一怒之下摔門而出,很快就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麼要去的地方,他運起輕功,行至一處人跡罕至的梅樹林裡才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其實白錦說的是對的。

  他如今的狀態很不對勁,易怒易燥,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浮躁也越發嚴重,且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教眾們只覺得自家教主越來越喜怒無常,那片白霧中露出來的一雙眼睛也越來越陰森可怖,便越發對他敬畏起來,將他視如鬼神,畏畏縮縮戰戰兢兢,叫他很不痛快。

  高處不勝寒。

  到了他這個修為的高手,都是很少有朋友,也很少有對手的。

  玉羅剎便越加執著於他唯一的血脈,唯一的親人了。

  西門吹雪。

  可就在今天,他才猛然意識到,他唯一的兒子其實也離他很遠。很遠很遠,一顆心更是完全偏向了他師父,反而完全不將他這個親爹放在心裡了。

  父子相認,簡直可算是困難重重。

  這要如何向兒子坦白他的身份,坦白西門吹雪少教主的身份?

  玉羅剎甚至有些陰暗的想,若是西門吹雪不肯認他這個爹,待他百年之後,他的西方魔教、他的一生心血恐怕就要拱手讓與別人了,與其如此,還不如親手將西方魔教一寸一寸拆個乾淨,碾碎成粉末,讓所有窺視它的人也跟它一起陪葬。他玉羅剎的東西,要麼留給他自己的血脈,要麼就徹徹底底的,由他親手毀個乾淨!

  有什麼東西悄悄靠近了他。

  灰白的霧氣不知何時籠罩了這小片天地。

  白霧中,一隻手猛然伸出,準確的一把掐住了來人的脖子。

  毛茸茸的。

  玉羅剎一愣。

  霧氣迅速散開了。

  玉羅剎的手上抓著的,正是一隻漂亮的白鶴,白鶴纖細的脖子正被他捏在手裡,“偷襲”他的白鶴髮不出聲音,只能撲閃著翅膀掙扎個不停。

  ……不是水潭那邊的鳥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玉羅剎揮手將那隻白鶴扔了出去。

  “滾。”

  尋常的鶴讓玉教主這麼摔了一下,就算沒有當場摔死也定是要摔殘的,可這隻鶴卻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活蹦亂跳的撲騰著翅膀迅速遁走了。

  邪門。

  玉羅剎想。

  趕走了一隻倒霉的鶴後,原本人跡罕至的梅樹林忽然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景明帶著幾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腳步匆匆的端著盆花走過了這裡。她乍一見到玉羅剎,也是嚇了一大跳。

  她立刻屈膝道:“主上。”

  後面的小丫頭們被她教導的很有規矩,紛紛有樣學樣的拜倒。

  玉羅剎興致不大的擺了擺手,“不必了。”

  這副排場若是讓西門吹雪看見了,必然會引他不喜,玉羅剎自嘲的笑了一下,正要離去,景明卻道:“莊主方才命春和為主上打掃出了一個乾淨的院子,主上是否要去看一看?”

  玉羅剎聞言停住腳步,扭頭看著景明,只看到她溫順的低垂下去的頭顱。

  她是玉羅剎親自挑選出來照顧少主的侍女之一,與身懷武功、又在石觀音一事中立了功的春和不同,她只是個不通武藝的丫鬟而已,卻因為模樣好看,做事仔細嘴巴又緊,便被安排在了教主身邊端茶送水,且奇蹟般的在喜怒無常的教主眼皮子底下安安穩穩呆了五年,也算是在玉羅剎面前混了個眼熟。

  她沒有武功,不會醫術,字也識的不多,也沒有春和聰明機靈,唯一的優點就只是安分,安分的非常徹底。可這唯一的一個優點,卻足夠她在玉羅剎跟前活的很好了。

  人人都道教主喜怒無常,但其實只要她足夠安分,足夠忠心,玉羅剎也不會無緣無故苛待屬下,至少玉羅剎看景明還是很順眼的,等到為兒子挑選侍女的時候,就特意挑了她賜名景明,跟心腹春和一起踹到萬梅山莊去了。

  景明對玉羅剎又敬又畏,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畏懼逐漸褪去,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敬重和感激。她感激玉羅剎讓她脫離了羅剎教,在萬梅山莊安安穩穩的活了這麼些年。

  心情好了一點的玉羅剎勉強轉了回來。

  他問:“手上拿的是什麼?”

  景明溫順的回答:“是老爺吩咐婢子好好照看的花兒。”

  “白錦?”玉羅剎臉色古怪道:“這不是仙人掌麼?”

  景明點頭道:“是。老爺說,這盆仙人掌叫白小春,是老爺新認的女兒,要我們好生照看。”

  玉羅剎:“……”

  他頓時覺得跟白錦置氣的自己簡直蠢透了。

  他揮一揮袖子,“行了,去吧。”

  “是。”

  景明幾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玉羅剎背著手,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他身後的一棵梅樹上,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個白衣劍客,還有一隻掉了一簇毛的白鶴。

  白錦帶著愛鳥從樹上一躍而下。

  “聽說你欺負它了?”

  白鶴很慫的躲在白衣劍客身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瞅著玉羅剎,生怕他又暴起傷鳥,它不安的扇了扇翅膀,又用尖嘴咬了咬主人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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