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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到有一天你終於滿足了,就可以擰下吾的頭了。”朱聞挽月冷冰冰地補充了後面的話。
伏嬰師笑了一聲,牽動胸口的傷口,不禁咳嗽起來。明明就站在篝火前,卻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從你離開鬼族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註定了必須有一個人死在對方手裡。吾曾自信不會失手,但現在,是吾錯算了。”
“死在自己一手造就的傑作手裡,不是圓滿嗎?”朱聞挽月笑起來。
真正的銀鍠玄影愛過碧女,喜歡過九禍,唯獨不會喜歡他被撿來的妹妹孤月。而孤月喜歡的銀鍠玄影,從來不是真正的銀鍠玄影。
碧女曾經有意要提醒她,最後又不了了之。
那一點朦朧不清的火光中,不曾熟悉過的面容再也見不到當年那個小女孩的影子。
半晌,朱聞挽月的聲音輕了起來:“雨停了。”
葉長生將萬血邪籙塞進胸口的衣襟里,輕咳幾聲:“該把篝火滅掉了。”
伏嬰師按住胸口的傷以免崩裂,緩緩站了起來:“你們逃又能……”
忽然,一陣大地劇烈的震動傳來,未及反應,只見腳下頃刻裂出一道隙縫,隨後逐漸擴大,岩壁上脆弱的岩層開始崩塌,無數碎石滾滾落下,一時轟然如雷。
亂世崩雲中,他抬起頭,只見朱聞挽月站在原地,望著上方不斷裂開的岩層,一動也未動。
也許是被禁魔血咒驅使,他想也未想,便伸手去拉她:“你愣著做什麼?”
一塊大如石桌的巨石落在了朱聞挽月之前站的位置。她終於回過神來,
卻是看向一旁的葉長生。
少年也看向她,苦笑著說:“小僧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朱聞挽月要冷靜許多,她道:“先離開這裡。”說著,便反過去抓住伏嬰師的衣袖,要往外面走。
他想起來,之前在識界,最後也是朱聞挽月一手將他拉入空間亂流中的。
或許,朱聞挽月殺不了他了。伏嬰師低頭看向他被拉住的右臂,忽然又改了想法。
也許,是他殺不了朱聞挽月了。
突然的天災異變並不像是苦境所常見的。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山洞內部坍塌,沒想到當他們走到外面時,大片倒下的樹林,地面無數裂開的溝壑,還有不遠處似乎剛剛形成的斷崖,都說明這場地震的威力並比尋常。
葉長生愣著看了眼前的景象許久,回過頭對朱聞挽月道:“這……”
“不可能……萬血邪籙里第一根神柱的位置,鳳翾傳信給蒼說他已經提前去了,怎麼會?”朱聞挽月也不敢置信,聲音微微顫抖,“鳳翾出事了?”
語落,天際划過一聲雪梟啼鳴,葉長生頓時眼前一亮,只見前方歪倒一片的樹林裡徐徐走出一個紫衣黑髮的青年,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長生,你沒事。”
葉長生見他孤身一人前來,有些意外:“怎麼只有你來了?鳳翾呢?”
“鳳翾他,和恨長風去了一個叫極封靈地的地方。”
“極封靈地……難道?”
“他們說,那裡是神柱的所在。”
傷口中流出的,是暗紅失去正常生機的血液。無力地握住手中的長弓,身後神柱崩裂的巨響如落雷驚天。
他閉上眼,卻無法堵住雙耳,神州大地上傳來的生靈哀嚎猶如阿鼻地獄的叫喚,震裂耳膜。
一個聲音道:“吾皇,朱武化身已經從時空隙縫中消失了,是否……”
“無妨。”
腳步聲漸近,冰冷威嚴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最後一箭用來強行打開空間通道助朱武離開,和你的本體一樣。”
“為什麼,你會……”捂住腰間的傷口,他幾乎痛得直不起身來。
黑色的三叉戟上,是涓滴著的黑紅血液。攤開戴有手飾的左手掌心,神輕嘆:“再次復活的聖魔元胎,用了他的三魔魄,僅憑久遠時意識的聯通,意外好用。”
聞言,青年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卻被沾血的手指挑起下頜,打量起來。
紅藍異色的瞳俯視著他,紅焰的深處是倦漠無情的火花,冷峭的線條是唯獨天神才擁有完美,神低笑:“這張臉,是你挑釁後吾手下留情的理由。”
“你對他做了什麼?”
“雖然外表沒有變化,依舊受到了業力的影響。” 神沒有回答,抬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隨即眉間一隻邪眼緩緩睜開,將紅色的魔印從掌中封入青年身體。
“逆反魔源之印……”隨著封印完畢後手掌的撤離,青年捂住額頭,痛苦地鎖緊眉關,最後蜷縮在地。
黑髮魔神負手轉身,對一旁左臂負傷的斷風塵道:“將他關入萬年牢,嚴加看管。”
捂住被一箭射穿的左臂,斷風塵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年,點頭道:“遵命。”
然後前方遠去的身影又道:“找回伏嬰師。”
“是。”
斷風塵轉向身後的華顏無道與暴風殘道:“華顏無道,隨吾去帶回伏嬰師,暴風殘道,將邪君化體押往萬年牢。”
正好鬼魅之眼傳回了朱聞挽月蹤跡的信息,恨長風重傷逃走,神柱之一已斷,中原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應無人有暇前去接應,此時殺掉背叛者,奪取記錄另外三根神柱地點的下半冊邪籙乃是最好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來到一蓮托生大師主持的情感相談室(誤)
這章還是伏月,走一走劇情,衍伸擴充一下原劇里關於萬血邪籙的由來和朱聞挽月的身世。
引用的佛經是《起世經》(瞎扯的,修佛的道友手下留情)
☆、第六十一章
許久許久之後,她的夢裡還總是出現那個溫柔抱著自己的人。
那段日子裡,她經常從不安的夢裡哭著醒來時,看到的是一張有些肖似夢裡青年的臉,細長的眼睛滿是晚霞的瑰麗流光,記得是叫姑姑來著。往往她這麼一喊,她的姑姑就會把她抱起來,摟進懷裡,輕聲問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靠在女子冷香的懷裡,她只老老實實說:“夢到爹爹了,球球想他。”
女子沉默著撫摸她的頭頂,又拍了拍她的背,接著屋子的門被推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小丫頭,怎麼又在哭鼻子?”
那張繪著火焰,有點凶又好看的臉湊近來,捏她耳朵:“愛哭的小鬼長不高哦。”
這個時候,她就會聽見這個人哎喲哎喲地叫起來,大概是什麼母后別擰我耳朵一類的。
“狼主有話讓我來帶給母后。”
“講來。”
“信傳到了,地點找到了,他也答應了,該斷則斷了。”
抱著她的姑姑不說話。
她實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最後要閉上沉沉的眼皮時,她的姑姑說:“吾要去第四殿主持事務,不許把烈雪吵醒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