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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那天鳳遙重問自己補劍缺來後發生的事。當日,血狼主在魔皇的一再逼問之下險些就要說出了,只是不知為何,到了最後那一個問題時,魔皇又突然不再問了,而是讓補劍缺回去了。

  只是就坐在那裡,一直等著鳳遙重醒過來。

  他們之後又談了什麼,無人知曉。

  待五色妖姬收完後,卻發現原本倚在窗邊的青年已不見了。

  女魔者愣了片刻,隨即走近窗邊,往外一望,滿眼的桃華飄零中,青年披著一襲鼠灰色的單衣,緩緩走入了團簇盛放的花樹之中,又一瞬,一道清藍身影閃過,沒入桃花林間。

  此刻在那林中,以一支竹笛輕巧接下飄落而來的花瓣,聽著漸近的腳步聲,伏嬰師低笑一聲:“看來即使視物有礙,邪君也依舊是邪君。”

  那片停在竹笛音孔上的花瓣忽然又飄了起來,似被風托起一般,重新落在了鳳遙重的掌心中。

  “軍師的式神比傳說中還要來得神秘些,”鳳遙重也笑了笑,“挽月曾對吾說過,論術法,異度魔界無人能出你左右,饒是她再如何努力,也難以企及你的一半,所以她後來才改學了陣法。”

  伏嬰師道:“可惜公主少時疏於練習,哪怕擁有陣法天賦,到如今也未能如願敗吾。”

  接著他又道:“少君可知吾為何來此?”

  “你的目的,從來不都是只有一個嗎?”鳳遙重攤開掌心,讓那片式神化出的花瓣回到了伏嬰師手中的竹笛上。

  “哈,”面具下的一雙狹長眼睛注視著眼前幾日不見卻已不復當初驚艷的青年,伏嬰師道,“少君可知,現在朱皇在哪裡?”

  鳳遙重並沒有伏嬰師預想中那樣關切銀鍠朱武的下落,只是緩緩道:“他跟吾說,那日有人將挽月救走了,若吾推測不差,這其中應該有朱聞蒼日。而現在魔皇宮殿又開啟了……”

  灰黑的眸子裡,再艷麗的桃花也不過是枯萎扭曲的形色,更莫說不遠處站著的咒術師了。

  鳳遙重若有所思地看著伏嬰師唯一露出的下半張臉,繼續道:“這個異度魔界若有能囚禁朱武的地方,便只有萬年牢了。你要故意提醒吾去這樣想,難道是認為吾還能去救他?”

  “救與不救,端看少君的抉擇。”

  “或者是找機會將消息傳到對魔界存有異心的魔者耳中,又或者是由他們帶給中原,好欲擒故縱,待他們來的時候一網打盡嗎?”

  伏嬰師道:“所以吾更好奇少君的選擇了。”

  是救或不救,如何救,都是一盤擺好的局。鳳遙重輕嘆一聲,看了伏嬰師片刻,忽然轉開了話題:“小時候,吾常常聽父王說起你,連師尊也偶爾會談到伏嬰一族的少主。那時候吾常在想,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造就一個心思深沉到周圍長者都為之驚訝的少年,可是到你襲名伏嬰師,戴上這張面具,中間的那段歲月里,你應該是與鬼族王脈的同齡者一起長大的。”

  在銀鍠朱武接過異度魔界大權之後,雖然他身為邪君遠在第一殿,見面相談的時間甚少,但銀鍠朱武也會偶爾在散會之後送他離開水雲川林。紅髮的王者常有的感嘆,欲言又止的一段往事,儘管沒有說明其中曲折,但鳳遙重也已從九禍曾經的講訴中猜到了幾分。

  聽到鳳遙重忽然重提舊事,伏嬰師面色未變,似是饒有興趣想聽鳳遙重繼續講下去。

  “少君是好奇,那段歲月里,又發生過什麼?”

  “吾少時,從未見過你,”鳳遙重嘆息一聲,“只是聽說,你與挽月,玄影甚是交好。”

  竹笛上的花瓣忽燃起了一簇幽藍的火焰,“銀鍠玄影……真是令吾懷念的名字。”

  待那花瓣被燃盡了,伏嬰師才淡淡道:“若是當年魔皇將少君帶回鬼族,今日便不至於此了。銀鍠朱武與銀鍠玄影,皆是令吾失望的君主。”

  說著,將持在手中的竹笛收入袖中,朝鳳遙重走了過來。那上面隱隱刻著幾個字,鳳遙重卻看不清了。

  咒術師修長冰冷的手指上像是凝著朝露之城不散的霧氣,當觸到鳳遙重的手時,令青年微微一愣。

  “沒有了式神的指引,還是由吾帶少君回去吧。”一如初見時的君子風度。

  鳳遙重淡淡道:“現在,這樣一座小小的花林便能將吾困住,又何須軍師費心勞神設下種種陷阱。”

  冰冷的手握在了鳳遙重的手腕上:“願意費心勞神的,當然不止吾一人。畢竟魔源共生之術,實在太棘手了。”

  “原來如此。”

  “少君是不是還想問,魔源共生之術究竟是什麼?”

  “願聞其詳。”

  伏嬰師嘴角處的笑意加深了:“身為魔道之身,魔源乃是生命的根本。既然是共生之術,那便是同生同死了。”

  正如斷風塵那日憤然指責的一樣,即使是因為容器的重要性,也不應該重視到這種程度,更何況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都已經說明了無濟於事,不過是遲早的問題,但不管斷風塵如何規勸魔皇,也無法改變其心意。

  說到底,真正棘手的,還是這個伏嬰師一開始並未算入計劃中的少君殿下。

  到現在,不得不由他親自動手來處理此事了。

  走出花林時,伏嬰師才鬆了手,鳳遙重道:“軍師果然是君子風度,在擺好棋盤之前,還要向吾提醒已設下的陷阱。”

  然後又問:“魔源共生之術,是不可解除的嗎?”

  “少君問了一個好問題,說到解除魔源共生之術,倒是讓吾想起了玄影所做的幾件沒有讓吾失望的事之一。只是可惜了……魔啊,終究是不適合太過強烈感情的生物。”

  伏嬰師說著,笑了一聲,徑直往宮殿的出口而去,“只望少君的選擇,不要令吾再次失望。”

  這一盤棋局,畢竟是死棋。而算算時間,另一盤已擺好的棋局,也差不多該去海波浪收尾了。

  伏嬰師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銀鍠朱武會認為玄宗那個赭杉軍是自己的宿敵。坦白來講,他當年得罪過的玄宗道士一大堆,其中最讓他想要一較高下的,確實只有赭杉軍。

  不過在赭杉軍之前,還有一個平生唯一的敵手,一個由他一手成就的仇恨者。

  海浪湧上又退去,苦境晴朗的天空清澈得叫人厭惡。伏嬰師望著道門陣法緩緩升起包圍住那座藏有無罪之人的小島,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海岸邊,示意身後的魔晦王等後退。

  這種棘手的場合,倒有幾分像當年他第一次站在道魔大戰的戰場上,面對對面佛經念誦的沛然之聲與道門凜然的陣法之時。

  那時,身邊還有那個以暗殺奇襲立於異度魔界無數魔將之上的佼佼者。在其之後,眾魔之中再難有與之比肩者。

  若是她今日在此……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轉瞬被拋之腦後。伏嬰師拿出了袖中的符咒,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對面的陣法邊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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