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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為首這位,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鳳遙重對著這三位應該算自己前輩的魔者微微頷首,本想應付性說幾句寒暄的話就走,沒想到斷風塵好像對自己很感興趣,言談之中有要長談的打算。

  一旁的華顏無道只是打量了這位年輕的代理魔君一會兒,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一絲讚許的意味,就獨自往外面去了。

  暴風殘道見她走了,不想打擾斷風塵與鳳遙重的談話,也就離開了。

  斷風塵正與鳳遙重聊著些無關緊要的事,不想邪君忽然似乎是見到了自己身後有什麼人,原本含笑的模樣一變,有些緊張起來。

  “吾……想起那個的小丫頭還一個人留在房間裡,天色不早,要是再不回去的話,她又要哭鬧不休了,今日未能盡興,改日再敘罷。”

  言罷,斷風塵就只有目送著難得驚艷他的那道身影有些匆忙地往殿外去了。

  和平的日子對於喜好征戰的魔來說最是無聊。華顏無道離開了滿是酒氣喧嚷的大殿,走到水雲川林的河邊,沒想到已經先有魔者在那裡透氣了。

  黑髮紫裙的女子蹲在水邊,將手浸在水裡,望著溪水裡的倒影發愣,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就說:“好久不見了,華顏無道。”

  這聲音,沒了當年目空一切的驕縱,只有毫無起伏的冰冷。

  “哦?是你……”華顏無道雙手環胸,換了如今的稱呼,“醫座之首,朱聞挽月。”

  月下的黑髮女子轉過頭來,清麗秀美的容顏像是一尊刻得木然的雕像,衝著華顏無道微微點了頭。

  華顏無道想起之前見到伏嬰師和她狀若親密的離開了大殿,問:“伏嬰師呢?”

  “呵,”朱聞挽月笑了一聲,眼底里得意非常,“他呀,回去了。”

  女子收回了浸在水裡的手,自言自語著什麼,腰還挺細的,可惜沒見著那張臉,跑得可真快一類。

  這下,華顏無道才看清楚,那淺淺的小溪底,鵝卵石上覆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精緻面具,而朱聞挽月那得意的模樣不像別的,像是調戲了良家婦女後自鳴得意的流氓。

  接著,明明面癱得厲害還要強行對她笑的醫座之首將面具從水底拿出,炫耀說:“你看,這是誰的面具?”

  迎面而來的是讓華顏無道忍不住皺眉的濃烈酒氣,看著那張久年不見陽光蒼白的臉上染著的淡淡薄紅,又看了看那個自己也好奇了幾百年的面具。沉思片刻後,向來異度魔界裡都說只用第三隻眼看魔的華顏無道,出於對新同僚的一點欣賞,拍了拍比自己矮上一個頭的醫座之首的肩膀:“朱聞挽月,吾陪你走一趟醫座。”

  真正只不過喝了半壺酒,被過了一個時辰才襲上來的酒勁弄得有些頭暈的朱聞挽月晃了晃手裡的面具,比劃著名戴在臉上,慢慢悠悠地跟著前面的女魔往火焰魔城的方向走去。

  忽然想起什麼,朱聞挽月又摸了摸自己袖子裡,待摸到那個得來不易的東西後,鬆了一口氣,讓意識徹底沉浸在烈酒的美好中。

  她模糊不清的視線四處飄忽著,最後定在對面,迷惑地指了指:“華顏無道,對岸有兩個白影在飄……”

  扎著魔將傳統高馬尾的女魔者頭也不回:“吾奉勸你,以後別喝酒,害人害己。”

  其實,華顏無道若此刻信了朱聞挽月的話,轉過頭去看,也看不見什麼。對岸林間一閃即逝的兩道白影,只不過是另一個喝了酒的魔者被家長領著回去罷了。

  一路上,鳳遙重都在偷偷看對方的臉色,然而棄天帝除了沉默地牽著他外,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那時,將朱聞挽月所寫的紙條匆匆看完後,鳳遙重就出了宴會大廳的門,循著方向沒走幾步,那道站在浮雕巨柱邊的身影已經映入眼中。

  凜凜的月華投進一方,水光浮影似地溢滿迴廊,神祇披肩的銀髮傾瀉而下,猶如水雲川林里清冽的溪水,潺潺汨汨,流進心底。

  他們對視著,明明相望的時間並不長,卻跨越了從六天之界到這一天的距離。

  鳳遙重忐忑地走上去,像是做了壞事被家長抓回家一樣,被那雙異色的瞳靜靜看著,最後不得不拉了拉對方衣角:“我們回去吧……”

  他的手,被握在了溫暖的掌心裡。

  自從回到過去之貌後,棄天帝沒有對鳳遙重說過一句重話。他們相處得越久,鳳遙重就越能摸清他的性格,但也越看不懂他的性格。

  黑色的時候,目光中儘是對人世的厭倦和疏離,偶爾戲謔嘲弄幾句,從不輕言內心的想法。白色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平靜至極的模樣,想著什麼了,就直直說出來。

  這麼比較起來,鳳遙重也不知道哪個性格好一點了。

  不管怎麼樣,今天這樣什麼都不說,是極其危險的。

  鳳遙重瞧那張冷峭俊美的面容上沒有一點波瀾,悄悄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有些嗆鼻的酒味飄進鼻腔,更加擔心起來。

  “你……是不是生氣了?”

  雖然機率不大,他可還沒見過這樣的棄天帝生起氣來是什麼樣。

  琥珀一樣的金棕色映著青年低頭不安的模樣,沒有回答:“回去喝藥。”

  誰知,一直埋著頭的鳳遙重卻抬起來頭來反問:“你真的……覺得那藥會管用嗎?”

  不過是當初狼叔用的緩兵之計,對神來說凡間病痛皆是遙遠又陌生的東西,而自己的情況,又何止是普通病痛那樣簡單?他是明白的,棄天帝也明白。

  牽著青年冰涼入骨的手,棄天帝想起當年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那些魔醫抓耳撓腮也想不出應對辦法的場景,連補劍缺都私下跟他攤手說沒得治了,你看要不這個容器就算了吧。

  之後,那具先代聖魔元胎軀殼裡最後的魔氣基本都給了鳳遙重,也不過維繫了短短百年而已。

  心口處,沒入的那支忘歸早已沒了感覺,但即使痛覺消失了,神也不想讓那支箭被拔出。

  總覺得,倘若恢復到現在的樣子,那握著的這隻手,在未來的某一日就空餘一縷雲氣了。

  但是……這樣又能堅持多久?

  棄天帝沉思著,目光無比專注地看著青年,以至於被盯著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玉色的耳尖泛著薄粉,轉過頭去欣賞周圍的桃花。

  “為什麼……鬼族的領地會是這樣一片美麗的景色?”

  “隨手之舉罷了,”幾乎想也不想,就道,“你若是喜歡,他日……”

  他日吾帶你回那處魔皇宮殿,那裡也滿是終年不謝的桃花。

  那句話停在嘴邊,一時間意識混沌。若要回魔皇宮殿……臨世……聖魔元胎……仿佛冥冥中有什麼是處於過去的自己無法認可和回想的東西,糾纏在黑暗的意識深處,直到掌心裡的手驟然抽出,他才重新看向鳳遙重。

  青年正微微笑著,認真看著神明:“可我真正喜歡的,只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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